没人比她更知道,哈提斯的实力有多么深不可测,仅仅窥见过一角已经让她不寒而栗,她坚信,哪怕再给现在的皇子公主们十年,也不会有人挑战成功的。
因为他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一任戈图王。
曼尼纱稳住自己,像以往那样对王座上的戈图王行了个屈膝礼,然后用讨好、臣服、恐惧又迷恋的眼神,仰头望向石阶上那位傲慢的王者。
哈提斯斜靠在王座上,右肘支在扶手上,铂金色的额发遮住眉骨,修长的手指上红宝石戒指和他玫瑰红色的瞳眸是同一个颜色。
他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看她。
曼尼纱那颗充满恐惧的心非常不合时宜地狠狠悸动了一下。
他实在太好看了。
以至于她那么狂热地迷恋他。
或许不甘心这么离开,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丝原因是怕再也见不到他——这实在很愚蠢,明知那是个多么危险的人物,可她却像个小女孩一样爱上了这个比她小了十几岁的青年,这不是一个捞金者应该有的感情。
“德维特竟敢挑战您,真是不知死活。”她巧笑着起了个话题。
哈提斯漫不经心地说:“这不重要。”
两根手指微并,他像勾小狗似的朝她勾了勾手,“过来。”
曼尼纱立刻提着裙摆踏过铺着华丽地毯的漫长阶梯,惊喜又恐惧地来到王座旁边,随后乖巧在他脚边蹲下。
“您头痛吗,需要我使用能力吗?”
曼尼纱仰头望着哈提斯,哈提斯则平静地望着底下的歌舞,留给她的是一张俊美无俦的侧脸。
“嘘,跟我一起安静看歌剧。”他说。
曼尼纱这才发现这表演的是歌剧,她之前实在太心慌了,竟然还以为只是纯粹的歌舞。
石阶下,数名长着猫耳猫尾巴的劣化种伸长了手臂齐声唱——
“你看那太阳多么耀眼,无病无灾一直悬挂在天际,受它照耀的种族无不无病无痛,为什么我们却要忍受痛苦折磨,忍受其他种族那不能忍受的痛苦——”
“谁来救救我们?”
“谁来救救我们!!”
“谁来当我们的太阳?!!”
一声比一声洪亮,一声比一声感情充沛。
温柔的女声唱捧着胸口唱,“噢,可怜的孩子们,让我来拯救你们吧,我会拯救你们的……”
蹲在王座边上的曼尼纱逐渐面无人色。
她认了出来,底下唱的在戈图很有名的一出唱圣灵的歌剧,名叫《如日圣灵》,讲的就是猫族喜闻乐见的圣灵拯救众生的故事。
为什么哈提斯突然听这个歌剧?
这一刻她浑身僵硬,竟不敢将头挪动寸毫。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轻摸了下,那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差点缩起肩膀。
哈提斯像摸狗一样抚摸着曼尼纱的脑袋,安抚着她的情绪,视线还是看着底下的歌剧,声音轻而平缓,“你听,是不是很恶心?”
“您、您觉得恶心吗?”曼尼纱勉强维持平静,不让声音颤抖。
哈提斯:“嗯,恶心。”
“哦……”
曼尼纱仿佛变成了一只缩头鹌鹑,在戈图王面前再没有之前在宫门口拦瑟尔车子的嚣张样子,她甚至连搭话都不敢,只敢谨慎地应和。
那抚过头顶的手给她带来阵阵战栗,说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其他。
高亢嘹亮的歌剧声中,戈图王淡淡开口,“我从五岁开始,精神海的煞压就混乱得像团绞缠在一起的荆棘草,并日日夜夜给我带来痛苦。”
曼尼纱一怔。
戈图王:“你是狐族没感受到过那种疼痛,我给你形容一下,像是有刀在劈,有火在烧,我一下一下拿脑袋撞墙,想要缓解这份痛苦,但是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
“我的母后告诉我,每一名猫族化形种都是这样的,我必须忍过去,我不能那么娇气。”
“后来我发现,不是我比其他化形种娇气,是因为我的煞压比寻常人要强数倍,所以需要忍耐的痛苦也是别人的数倍。”
“六岁的时候,我痛得实在忍受不了了,决定自杀。”
“我决定撞死在那座圣灵石像脚下。”
曼尼纱哆嗦地听着,大气不敢出。
哈提斯对待她从来都是漫不经心的,像是养宠物一样地养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跟她讲他的过去,他的童年,他的疼痛,是她想要的靠近,但是她却没法体会喜悦,反而满心都是恐惧。
脑海中她在尖叫。
他为什么要突然跟她讲这些。
他是不是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
哈提斯目光淡淡地望着底下的歌剧,眉梢困惑地微拧:“我常想,如果她真的存在,为什么能无视我们的痛苦,一直一直不出现。”
“如果她不存在,那么我们又为什么要相信这种虚无的东西。”
他轻笑了声,“你知道的,那次自杀我没有成功,不然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曼尼纱艰难地扯了下唇角,满色苍白无比。
哈提斯眼中浮起淡淡的怀念:“我的母后见我实在忍不下去,就为我亲自从深渊中寻来一颗蓝色的甜果,吃下去后,两天之内都不会感觉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