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了许久,没等到天子踹人,反听天子沉声追问:“只需呼喊名讳即可?”
提议之人顿住,口舌发干,他其实也后悔自己贸然开口了,这要是天子试了,但皇后却未醒,他这颗脑袋别是要搬家……
但说都已经说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接,“是。洒几把米,亲人长辈再呼喊名讳即可。”
最后一个字声音略抖,完完全全表明了他的心虚。
裴镇当然听出来了,也知道不大靠谱,但没别的法子。
皱眉深深看他一眼,又望望外面的天色,离入夜尚且还有一个时辰。
“来人,去请王氏进宫!”
说完,目光又扫回这群医官,“你们也再想想法子!”
“是!”
……
太阳落山时分,王氏刚被人急匆匆带到北章台。她来时已经听人说过为什么带她进来,现在心里也略有心焦。
好好的,侄女怎么就出了这桩子事呢。
到得天子跟前,勉强先敛下慌意行礼,“妇王氏,参见陛下。”
裴镇早等得不耐烦,“近前来看看越姜。”
王氏哎一声,三步做两步到跟前来。
只见她这侄女面色如常,似酣睡一般,确如宫人们和她说得一样。
脸上发愁,轻轻推她手臂,“越姜,越姜……起来见见叔母。”
哪里有反应……完全没有反应。
裴镇面上难掩失望。
之前有人说亲近之人多呼喊几声她或许会醒,可王氏喊过了,她仍然没有反应。
裴镇现在也不求她马上就醒,起码她动一动!
虎目沉沉,脸色难看。
王氏再多喊几声,但侄女仍是喊不醒,叹气,心想大哥大嫂若在,想必情形能好些。
裴镇闭一闭几乎疲乏的眼睛,只能继续等,等入夜时分再看看。
……
入夜时分,王氏在北章台寝殿正门跟前,轻轻拍着越姜后背,眼神张望周边的黑暗。
声音提高,“越姜,归了!与叔母归家!”
连喊十几声,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喊罢,她看了眼被天子抱着的越姜,她的脸在昏黄的灯笼下微微发暖,但,表情一如既往。
心里叹息几声,但也只敢在心里叹,不敢表现在脸上。
天子的脸色已经足够难看了。
裴镇沉沉的看一看越姜,抱着几乎是毫无声息的她又回到榻上。
绷着嘴巴久久不语。
还是后来马岩庆低声来唤他用膳,他才有了些反应。
裴镇深深吸气,嗯一声,先用膳。
吃得没滋没味,才填饱肚子便叫人撤下去。
接着倒了杯水,到床前半抱起越姜,一点一点压着她喝下。
尹碣说过,得时不时喂她点水。
喂下一小半,拿来帕子擦擦她下巴,把她放回床里。
裴镇让马岩庆着王氏来看着,他先去沐浴。
再次回来,摒退左右,屋内只余他和越姜。
裴镇盯着越姜看,她仍然没醒。
那一场好像是白喊了。
眉心忍不住又拧起来,想及尹碣说得要是超过七日……脸色更加难看。
定定盯着她,抿唇,“再容你睡一夜……”
要是还不醒……裴镇眉头要皱成死结,狠狠压下这个念头,阻止自己继续往下想。
脸色不好看的抱了她一边身子,卧躺于她旁边,入睡。
……
夜半,裴镇眼皮一紧,忽然惊醒。
他瞪着黑暗大喘气。
接着赶紧往旁边探了探,她还在,她的鼻息也依旧。
胸膛剧烈起伏,喘气声越来越大,做了噩梦,心情不大痛快。
单手捏了捏干涩的眼睛,长呼一声,稳定起伏的胸膛。
心情平静下来了,他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才刚过三更,距离天亮还早。
裴镇盯着夜色沉默。
沉默片刻,忍不住出口唤了一声“越姜。”
同时眼神瞥向她,盯着她的反应。
今夜点了不少烛火,她的神情他能看得清清楚楚。
和白天并没什么差别,裴镇失望。
他有种预感,或者就算天亮了,她也依然会是昨天的模样。
她到底怎么了……裴镇心里又烦又乱。
比起如今这样毫无动静的模样,他倒宁可她是病了,好歹,那样尹碣能对症下药,能大概说出她什么时候能好。
现今这般,只能干等着束手无策。尹碣下午翻了不少书,也没找到如她这般的症状。
裴镇有些出神,若是她就这么死了……
眉头狠狠一拧,手掌掐紧她的手,面目难看。
不准!
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不过就是磕了下脑袋!
裴镇心潮翻涌,这之后是再怎么也睡不着,硬是睁眼到天明。
天刚放晓,他便腾地一下起来,又喊她。
连唤好几声,一切好像都在朝他昨晚胡思乱想的那些念头去,她确实不醒。
短短一夜,昨天傍晚那神神叨叨的一出,并不能让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