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媪忧心忡忡跑进来时,见到的便是皇后满脸红扑扑,衣裳不整的垂坐在榻边的情形。
视线暗暗环顾一周,把床榻里的情形也看了个遍。
掀翻的衾被,褶皱的褥子,还有……娘娘如今的情形,天子与皇后刚刚要做什么,很明显。不过好像事情没成……想及刚刚不过是要跪身行礼便引来天子一声怒斥,李媪的心上下晃荡,忧心至极。
上前,小心捞起一件狐裘过来给皇后披上,“娘娘……”
李媪欲言又止。
越姜深吸几口气,好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轻轻冲她摇摇头,“无事。”
“可是陛下……”李媪眉心愁成一堆。
自娘娘进宫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见天子发如此大的脾气。
不,不对,并不是头一次,上回内监窥伺娘娘,天子发的脾气比这次还要大,阖宫的人全被压下去审过一遭。可那次的脾气也不是对着皇后发的啊,这是天子第一次对皇后发脾气。
李媪担心自家主子,“刚刚陛下出去时,怒气极盛。”
越姜知道,她看到了。
刚刚她心知他兴到头上了,两人就差临门一脚,但……今日正是她排卵期的日子,这要是真做了,怀上的可能极大。
前阵子正月底他一直忍着不碰她时,她就有这个忧心了,因为尹碣只说调养到正月底。
果然,这两天过了二月二了,宫内最忙的日子过去,他今晚有了兴致……越姜彻底塌坐,倚个舒服的姿势,刚刚的坐姿脚酸。
刚刚她知道拗不过他,他又为她忍了足足有一个月功夫,她要是提出这几日不肯他定是万万不会听她的,所以只退而求其次,在临门一脚时和他商量过会儿他把东西弄在外面。
刚听到她那一句时,他呼哧喘气抬头看了看她。
她满脸热气迎着他的视线,喉咙不自觉吞咽。
他的眉头皱了皱,但皱的不是太深,似乎只在不满她为何有此要求。
嗤嗤朝她哼了声,他再次埋头亲她,接着要不管不顾,越姜拦了拦他,大呼气,“好不好?”
裴镇心想好什么好!
“不好!”
越姜:“!!”
正在她极速转着脑袋想着怎么才能让他答应时,忽然,他所有动作停住。
还是那种一瞬间的僵停。
旋即,他毫无预兆抬头,目光一下子黑暗似深渊,死死锁着她。
一种带着点可怕的目光。
越姜被他看得又惊又疑,闹不明白他怎么了。
他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可怕,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越姜慢慢皱了眉,他到底怎么了?
“你不舒服?”迟疑许久,问了这么一句。
裴镇不答,还是死死盯着她。
弄在外面……呵,弄在外面。
盯着她,胸腹中的怒火已经几乎烧到喉咙口。
难怪,难怪!
裴镇从没觉得如此气怒过。
他几乎想杀人。
“好,很好!”猛地朝她旁边重重锤了一拳,看着她心惊肉跳的神色,裴镇的眸光越发难看。
怒气起伏,不想再看她一眼!他掀翻被子,直接不穿鞋就跨步离去。
经过李媪时,连她的奴才也一并看不顺眼,怒吼了一声滚!
……
越姜回忆起刚刚的情形,忍不住也皱了眉,他怎么了。
她也就提了那么一句而已……
而且起先他也只是小小不满而已,后来,还没待她再说什么话呢,突然就是要掀翻天的暴怒。
李媪看她坐在那不动,出声唤她,“娘娘?”
越姜回神。
看她一眼,嗯了声。
“给我翻身衣服出来,我换换。”
“好。”接着李媪忍不住又道:“那陛下那边?”
李媪是希望娘娘去看一趟的。
天子向来珍爱娘娘,没得因为今日一闹就减了情份,两人渐行渐远了,届时最终吃亏的还是她家娘娘。这后宫里头,可有无数人钻破脑袋想进来呢。
越姜深吸气,道:“我知道,等会儿我去看看。”
前一个月,他对她的关心确实是真,她又不是真就石头心肠,冷硬至此。而且他突然怒得莫名其妙的,她总得弄清楚原因,不喜欢稀里糊涂的。
“给我拿衣裳罢。”
“哎!”
一刻钟后,越姜穿好里面保暖的衣物,又披上厚厚的狐裘,步出内寝。走到外面时没看见裴镇的身影,便先招来宫人们问一句,“陛下往何处去了?”
俱是摇头,表示不知。
越姜再问:“那往哪个方向去了?”
守在寝殿门边的内监露出迟疑之色,他守在门边,刚刚是看见了的。
李媪眼尖看到他的反应,皱眉:“娘娘既问,知道了还不说!”
内监忙跪下道不敢。
可道完不敢后,他却仍然一副犹豫之态,李媪心里那个火啊!忍不住想斥他一句,不敢不敢不敢,那他倒是说啊!支支吾吾如此作态!
越姜多看他几眼,倒是明白他的忧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