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眯眼,猛然撑膝起身,大步跨下马车。
他掀眸立于马车之下,目光深沉的瞥向她这边,不知在想什么。
站上片刻,抬步拧眉过来。
抬手欲要敲她马车,想她起来陪他说说话。
睡不着,所以想拉个人陪他一起熬着。裴镇想到这些日子心里的不舒坦,眼神暗暗沉起——都是因她而起。
所以这时她陪他说说话,也是理所应当。
他再跨近一步,咚咚两声敲到她车壁上。
手上没有收力,响动足以将人惊醒。
却不想,如此嘈杂两声,里面竟然丝毫响动也无。
裴镇皱眉,没醒?
抬手还要再敲,但这时,身后有步子过来,低声,“主公?”
面无表情,裴镇转身瞥过去。
目光里的威压毫不遮掩……孙颌暗暗缩了缩脖子。
悻悻摸胡须,他抬眼望天,打算装作若无其事走人。
原本还想来劝一劝——主公深夜惊扰越姜,只怕越姜要更加躲避。
但现在,话全咽回肚子里,一个字也不敢冒。
已经默默退上几步,要离开。
裴镇揉揉眉心,罢了,也不必非要喊她起来。
把孙颌喊住,“先生留步。”
孙颌应声停住步子。
裴镇冲他扬了扬下颌,示意跟上。
走到火堆跟前,他随便曲着长腿坐下,往后边的树干一靠,声音懒散,“先生也是夜里无眠?”
孙颌点头:“晚上吃得多了些,腹中积食。”
如此……裴镇点头,随手取了根木柴拨火星。
这句话之后,突然意兴阑珊。
原本走向越姜那边时,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此时……裴镇连口也懒得再张了。
微微撇眉,目光往越姜那边望了一下。
白日对着他战战兢兢惶恐不安,夜里倒是睡得酣甜,抿嘴嗤笑一下。
孙颌摸着胡须的手停顿一下,悄悄瞥主公。
主公对越姜,欢欣至此?只是看着她的马车也能笑上一笑?
而且,前些日子的不快不悦,气压低沉,今日傍晚不过往越姜那走一趟,再回来就没了。
孙颌心里复杂,从前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主公会对一女子欢喜至此。
当然,不是他不乐得见,主公身边往后能有贴心之人,他当然是乐见其成的,只是……越姜似乎不大乐意亲近主公。
这反倒是不大美了。
长此以往,最后只怕主公也被磨得没了耐心,两人变得互相折磨。
这不是孙颌想见的,他不想主公被儿女私情所扰,朝中诸多事宜,往后还赖主公多分心神呢。
所以他希望主公与越姜之事能像打战一般,速战速决。
再不济,也得是快刀斩乱麻。
他咳一声,清清嗓子,低声,“主公,可是思慕越姜?”
裴镇挑眉,乜他一眼,不说话。
说什么废话,他不是早有察觉?尚在阜宁之时,先生便屡屡眉目微妙,如今倒是明知故问了。
孙颌接着道:“那对于越姜,主公作何打算?”
裴镇依旧不说话,乜着他想看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孙颌只得再往下说:“颌以为,如今您与越姜无名无分,是以越姜常行躲避之举,无可苛责。不如,您早日将越姜娶入府中。”
如此,越姜便不好再躲避了。
也不该再躲避了,为人妇者,敦伦和乐,侍顺夫君,乃理所应当。
第33章
裴镇瞥着他, 在孙颌这句话之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依旧瞧不清心思的摩挲着手指。
看不出有没有对他的话上心。
不过眼神却因他这几句已是深上几分。
他目光不明的望向越姜马车的方向,眼睛里漆黑幽静。
指腹刮着指骨, 半晌, 才言:“然。”
他确实该娶妇了。
从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如今,倒是该考虑上几分。
眸光压到他身上, 他点着下巴,道:“此事, 便交与先生去操办。”
孙颌笑答:“是。”
为下者,确该为主公分忧。
……
翌日, 越姜依旧是避着裴镇。
当日傍晚,马车进入城中, 歇于一家客栈。
入得客栈两刻钟后, 越姜门外传来敲门动静。
她抬眸看过去,等着来人说话。
“越姜可在?颌有事相商。”
是孙颌啊, 心下放松。
“在的。”越姜过去开门。
孙颌冲她笑一笑,入门来。
越姜斟上一杯茶水,请他落座,“先生何事?”
孙颌摸着胡子笑, “却是喜事一桩。”
嗯?越姜不解,何来喜事一说?
瞧清她的疑惑,孙颌和善笑着,言:“近来, 想必姑娘已知主公心意?”
越姜眸光微愣, 瞧着他不说话。
孙颌:“姑娘家世清贵,品行温美, 正堪为君妇。”
越姜目光更愣,对方不耐再遮遮掩掩,竟是直接便让孙颌下令要娶她了。
喉咙变紧,声音生涩,“先生过誉了,越姜不堪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