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出洛都时,公台看着尚且未到病入膏肓之境。如何才过去这么些日子,便忽然就去了?
左霆沉默点头,“是。主公亲自给公台盖的棺。”
“尹先生说,公台是旧疾复发。”
多年来的暗疾旧病,用药已经吊不住了。
好在公台走时未有遗憾,听先生说,公台走时是笑着的。
唉——孙颌感伤,突觉饭食无味。
柳公台是主公身边亲信,多年来兢兢业业,如今主公大业已成,公台却尚没看到多久,就这么去了。
孙颌:“公台可下葬了?”
左霆摇头:“尚未,主公说待停够七日的灵,再行大葬。”
那日主公也只说了这么些话,吩咐完公台的身后事后,主公便一直埋头案牍,他也一直没再见到过主公。
还是昨日傍晚主公突然来问他先生和越姜,他才再次看到主公。
待得知越姜竟然还没到洛都,主公的脸色似乎不大好看,主公默了一会儿,再之后便是吩咐他今日亲自来接人,一旦接到了人,就直接进宫。
想及此,往一边的越姜看了眼。
孙颌点头:“是该如此。”
待回去了,他也好去他府上上几柱香。
点完头,却发现左霆在看越姜,不禁眉心一动——是主公还吩咐了他别的?
摸摸胡须,有心想再问一问,但他又怕主公吩咐的是不想别人知道的事,于是终究忍住好奇,没有多嘴。
……
过了午后,左霆亲自骑马打头,领着越姜车乘进城。
自进了城后,越姜便掀开一边车帘往外瞧。
她已是有几年没回来过了。
自从被家里安排去曲靖避祸,这是她头一次回来,物是人非。
越姜想到家里如今的情形,敛眸倚在车壁上,越氏一门,祖父死了,祖母也早就去了,她的父亲母亲也都走了,阖家里竟是只剩她一个。
二叔家要比她家好些,二叔不似父亲,父亲从小爱文,只懂些武技皮毛,二叔却是自小不爱读书,祖父便从小让他习武,这一身武艺也好歹让二叔护着越氏一族走到如今,可二叔年岁渐长,这样的世道磋磨下来,今年二叔也去了。
家里只剩下两个族弟和叔母。
除此之外再有些越氏其他族人,她的姑姑一家,还有些其他远亲旁支。
越姜叹气,越家只剩这么些人了。
思绪回笼,她把目光投向越氏门庭所在,但……忽然发觉不对,这条路不是去越家青石巷的路。
她早和孙颌左霆说过她家在青石巷的。
皱眉,推开车窗唤前边领路的左霆。
听到她的声音,左霆打马过来,“夫人有事?”
越姜绷着手指,道:“左中郎恐是走错路了,我家在青石巷,这条路不是往青石巷去的。”
左霆笑着含糊道:“没错,没错。您放宽心,晚些左某定然会送您回家的。”
待她见了主公,主公要他送她回去了,他肯定全须全尾把她送回来。
什么叫晚些!越姜眼神变了,凝他:“此话何意?却是我现在归不得家?”
左霆有心想点头,确实如此,她得先进宫一趟。
但怕如此直言会激着她,便道:“主公多日未见您,叫霆先送您进宫一趟,晚些再送您回府。”
越姜:“!!”
眸中生怒,裴镇何其不讲理。
看出她眼中怒气,左霆眼神飘一飘,他摸摸鼻子,打马往前离开。
反正事情已经与她说清了。
他骑马来到最前,吩咐其他人把速度再加快些。
慢则生变,他常年行军,深知此理。
越姜便只能看着他们飞奔似的驾着马车把她带入宫里。
心里怒气横生,实是气不过,待马车过了重重宫门到达内廷,左霆恭恭敬敬上前来请她下马车时,她只偏过身暗自生气,对他理也不理。
左霆没办法了,吩咐人好好伺候着她,转身快步去见主公。
如今唯有主公过来,才请得动她。
第34章
快步来到北章台, 左霆请内监进去通报。
马岩庆早受过吩咐,见是他回来,立即称是。小步跑到殿内, 到裴镇跟前, “主公,左中郎言:夫人已至。”
“到了?”裴镇揉揉疲惫的眉心,往后靠, 嗓音里全是哑,“去把人请进来。”
马岩庆低声答是, 快步出去把左霆带过来。
裴镇只看到左霆一人,不由得不悦, 目光威压的瞥向马岩庆,他是要他把越姜带进来, 他听不懂他的话?
马岩庆被看得腿一软, 伏跪下去,“奴才有罪。”
左霆心想这声有罪实属是无妄之灾了, 要有罪也是他有罪。
他上前低声道:“夫人许是疲惫,不肯下马车来。”
裴镇拧眉,眯眼看他:“不肯?”
左霆的声音愈发变低:“是。”
事前未言一声便将她带进宫来,是以导致如今局面……
裴镇额头愈发胀痛, 揉着不适,豁然起身,越过他大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