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姜静静对着他。
两人都不出声,周边一片鸦雀无声。
隔上许久,在越姜以为他要这样凝着他到天荒地老时,他忽然腾身而起,冷冷只把她一人撂在榻上,越姜把呼吸凝的更紧,静静听他的动静。
他砰砰两声穿起鞋,脚步大步迈出。
不过才踩了几步又停下了,接着就是杯盏啷当碰撞的动静,是他在倒水喝。
黑夜里响起他咕嘟咕嘟大口喝水的动静。
越姜知道了,他不是被她气走,只是怒得暂且先喝几口水把心里的不快压一压。
心里搬松下来,心想他如此,应该不会再怎么着了。
正这么想,杯子突然在桌面上敲出“噔”的一声动静,紧接着屋里静极,不同寻常的那种静。
越姜的心暗暗再提,果然,不过几息他的脚步忽然又回来,紧跟着榻前便出现他高大黑漆的人影,他喉咙里哼出一声,跨上来把她往跟前一拉,又让她紧紧挨着他。
越姜在黑暗里觑他。
裴镇把她往跟前一次,目光深深的瞧她。
他灌了几杯水,心里的不快是好些了,可嘴巴上一疼,就提醒他她刚才做得种种……
有些想让她也痛一痛。
裴镇低呵一声,五指张开再次捏得她嘴巴微张。
越姜:“……”有些惴惴。
但他这般捏了她下巴许久,最终又什么也没动作,只冷哼声越来越重。
裴镇不是不想罚她,只是……也给她嘴巴弄个血口子?怪没意思的。
柠着浓眉久久看她,身上气压低沉。
越姜暗暗合一合牙齿,下颌发酸。
裴镇感受到她的动作,从嘴巴里暗哼一声,“再有下回,必得罚你!”话罢,松开她在一边躺下,两人中间隔着距离。
越姜暗暗吐气,她也没往里再挪,怕一动反而让他计较起来。
但她不挪,旁边这个忽然又扯一把她的手臂,抓着她挨过去。
越姜:“……”
怕他是要反悔,放松的背后一瞬间绷直,同时臀部暗暗往里挪,想离得他远些。
却在这时,裴镇更加收拢她的手,同时皱眉恶声恶气说她,“不过亲亲你,却是恼得给我弄出血来!”
也就他大度,不然非得要她吃回教训。
越姜默然,暗暗却忖——怎能不恼呢……本来女子与男子婚前卧于一榻就不合适,因他强横,她几次三番虽看他举动逾越了些,但念他到底守信,也就不计较这些好像是无伤大雅的事。可他又来拥着她,不安生……他就不能有分寸些?
望着帐顶,暗暗往里又挪上许多,男人啧一声,心想她真是半点不把他的话记在心里。干脆手臂一圈直接把她又抱回来,同时手臂挡住她还要前进的距离,暗哼一声,用鼻音警告她乖乖躺着。
也懒得再说她什么了,说了她肯定也不听,白费那个口舌。
而且距离天亮也已经没多少时辰,他之后还得上朝。
烦躁撇眉拍她一记,“别挪了,今夜还睡不睡?”
越姜仍是想往里挪腾,可他环的越来越紧,终究也只是白费力气……无法,只暗暗警醒着,时时注意着他的动静。
屋里彻底变得安静,但忽然,尚且没过多久,越姜听到这个嫌她乱动,又问她睡不睡的人,腾地曲起膝盖,再次有了动静。
越姜呼吸都屏起来了。
但,好在是虚惊一场,他只是下塌去……悄悄又松一口气,暗暗往被子里又挪了挪。
他的脚步越走越远,不知道是做什么去。
越姜躺了盏茶时间,他还没有回来。又过一会儿,他依然没回来,于是越姜也起榻,被他吓得背上一层冷汗,她想起身去换身衣裳,不然今晚怕是真要着凉生病,顺带她也想喝杯水,嘴巴里又干又渴。
一点点摸索着起榻,来到床边,穿鞋。
也正是她穿完鞋喝过一杯水的时候,裴镇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殿内。
看她没在榻上乖乖睡着,裴镇下意识皱眉,但他很快又注意到她手中的杯子,于是没说什么,径自回来榻边。
两人间无话,越姜在他走到榻边后迈步往外去,她得去换身衣裳。
裴镇的眉毛拧住,抬眸沉沉看她一眼,“外面正下雪,去哪?”
刚刚觉得身上不大舒爽,他去洗了把冷水脸,洗完后还在窗户边站了会儿,盯着外面飘飘洒洒的雪花瞧。直到凉风吹够了他才回来。一回来就看到她也起来了,接着不好好回榻上,大冷天的竟然往外去……
越姜被他问的顿住,沉默一会儿,她如实答他:“后背有些汗湿,我去换一身。”
这回轮到裴镇顿住,汗湿?好好的她身上来得哪门子的汗湿?倒是他,被她气出一身汗才是。
裴镇走过来,抓着她后背上的衣裳摩挲一把——没觉得汗湿。
不过她想换也就换罢,不缺那一件两件的衣裳,裴镇嗯一声,淡淡抓了火红的大氅来,捞给她,“披上再去。”
越姜轻轻点头,抱紧,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