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赶紧使了个眼色,孙嬷嬷出去叫了两个粗使婆子过来,把芳菲拖了下去。孙嬷嬷也是生怕再闹下去,芳菲说不定真就要被灌上一碗热油烫哑了嗓子发卖了。
“夫人,奴婢不敢了,不敢了……”芳菲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直到声音渐行渐远。
刘氏抬袖擦擦自己的冷汗,恰在这时,盛兮颜又含笑着说道:“对了,母亲,您刚刚好像是说,您给女儿挑了陪房?”
刘氏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想和她说这件事的,但当时她不是没有接口嘛!现在又提,不会又要使什么幺蛾子吧?!
刘氏捏着帕子的指尖有些泛白,她简直怕了盛兮颜了。
盛兮颜朱唇轻启,认真地说道:“我仔细想了想,若是母亲挑的陪房都和芳菲一样的话,我都嫁出去了,也不能总回府找您做主吧?到时候,怕是也只有告到官府去。您说是吗?”
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家,口口声声“嫁出去”了,她还要不要点脸?!
刘氏憋着气,假笑着说道:“怎么会呢,给你挑的那几个陪房……”
盛兮颜似笑非笑,又拨弄起了案几上的那半朵珠花,手指白皙似玉,煞是好看。
“够了。”盛兴安冷着声音道,“颜姐儿,陪房你自己挑。你挑中了谁,问你母亲拿卖身契便是。要是府里没有你中意的,就让你母亲叫牙婆来!”
刘氏双目圆瞪,还没说完的话梗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芳菲废了,要是连陪房也安插不了,那等到盛兮颜嫁出去以后,岂不是要彻底翻出她的手掌心了?!
“老爷,”刘氏还想再争取一下,她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僵掉了,“颜姐儿哪懂得该怎么挑人,要不妾身先替她挑上一轮,再由她自己选……”
“不必了。”盛兴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掩不住地厌恶,“今天这事你还不嫌难看吗?!”
盛兮颜的那些话,盛兴安当然听得懂,她拿捏着那朵珠花当把柄,又扯出了镇北王府,不过就是不想娘家插手她陪房的事罢了,那就让她自己挑好了。她自己挑的,有什么问题,以后也怨不得别人!
盛兴安显然还没有消气,冲着刘氏又骂道:“还有你,这家你若是管不好,就让郑姨娘帮着你一起管!”
刘氏脸涨得通红,让一个姨娘“帮着”自己管家,她这个当家主母还要不要脸?!
她捂着胸口,正要说一两句软话哄哄他,盛兮颜歪了歪小脸,忧心忡忡地说道:“原来母亲这么忙。”
她突然说这话,让刘氏顿觉肯定没好事,绝对不是想要关心自己。
果然,接下来,盛兮颜体贴地说道:“那就早些把我娘亲的嫁妆给我吧,我还能抽空理理。不然,若是婚期定得急,母亲又要盘账,又要替我准备嫁妆,还要主持中馈,怕是会忙不过来。”她一副在为刘氏打算的孝顺模样。
刘氏嫁进来时,盛兮颜也就八岁多,盛兴安厌恶许氏,对盛兮颜从不假以辞色,只要自己面上过得去,他就不会多问半句。
盛兮颜一向乖顺,从不敢耍什么花样,但今天这一出,彻底打破了她的天真。
盛兮颜这些年到底藏得有多深?!
自己今天,是满盘皆输了。
第7章
盛兴安冷冷地瞥了刘氏一眼,开口应下了。
一锤定音。
刘氏心头憋着的一口血都差点喷出来,她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喉间泛起了浓重的腥甜味。
她的素手死死地抠着案几的边缘,指尖泛白,好不容易才勉强稳住没有倒下去。
盛兴安连灌了好几杯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胸口起伏不定。
唯独盛兮颜心情甚佳,自得其乐地把半朵珠花放在茶几上,用纤白的手指绕着转圈圈,眸子里荡漾着浅浅的笑意。
直到有丫鬟进来禀道:“老爷、夫人,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来了。”
盛兴安定了定神,给了刘氏一个警告的眼神,说道:“请侯爷和夫人去正熙堂。”
盛兴安最是要面子,今天已经惹得他很不快的刘氏也不敢再耍什么心眼,脸上堆起笑,还不忘同盛兮颜道:“颜姐儿,你也随我们去吧。给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请个安。”
盛兮颜从善如流,随手把半朵珠花放进了袖袋。
因为太后已经赐了婚,两家也没有多说什么,顺顺当当地解除了婚约。
当看到盛兴安从永宁侯的手里拿回了自己的庚帖,盛兮颜的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漂亮的杏眼里毫不掩饰地洋溢着喜悦。
她这辈子,终于不用和永宁侯府扯上半点关系了!
永宁侯夫人忍不住皱起眉来。
尽管她也瞧不上盛兮颜这丧妇长女,但眼见她这般嫌弃同自家儿子的婚约,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要不是今天是来退婚的,她真想问问盛兮颜是不是眼瞎了,自己儿子哪里不好?哪里比不上那个短命的镇北王世子?
“……本侯与夫人这就先告辞了。改日再约盛大人出去喝一杯。”
“侯爷,请。”
盛兴安亲自相送,等出了正熙堂,永宁侯夫人朝刘氏使了个眼色,两人坠后几步,面上一阵寒暄,说着就算做不成亲家,也能常来常往云云,永宁侯夫人突然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道:“盛夫人,那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