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兴安一下子就惊醒了,觉得整个人拔凉拔凉。
在梦里,其实就连盛兮颜的容貌都有些模糊了,唯有脖子上的那道勒痕,让他哪怕在惊醒后,也忘不掉。
他想不起来,他在梦里做了什么。
但要是换作现在,他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人!
盛兴安的心里一直难以平静,这两天都没睡好,今天,看到盛兮颜和楚元辰一同回门,实在忍不住,还是说了。
“让她归家来,盛家可以养她的。”
盛兴安难得认真地说道。
楚元辰的脚步定住了,盛兴安也跟着停了下来,心不由狂跳了几下,他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无理取闹。嫁出去的闺女,哪有说要回来就回来的,就是若不说,他怕是要日日夜夜提心吊胆了。
“岳父,您多虑了。”楚元辰轻笑道,“今生,我有阿颜一人足矣。”
盛兴安怔住了。
楚元辰已经先一步朝前走去。
盛兴安再想要追问两句,要是可以的话,最好再写个保证书什么给自己,不过,等追上后,他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敢这么死皮赖脸。
男女分席。
前院摆了一席,在内院同样也摆了一席。
用过午膳后,楚元辰就带着盛兮颜告辞了,等上了马车,楚元辰就跟她说起了这件事,盛兮颜有些愣了神。
她从来没有想过,盛兴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一直以为盛兴安这个父亲对她并没什么感情,在他的心里,家族利益应当远高于她才是。
难道不是这样吗……
还是说,是因为上一世,她对他也不亲近,一直都淡淡相处,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
盛兮颜歪了歪头,看向楚元辰。
楚元辰立马表忠心地说道:“我跟岳父说了,此生有你就够了。”
她的眼睛闪亮若星辰。
并非是为了他的这一句承诺,而是因为他对她的珍视。
他飞快地从她唇角噙取了这一抹笑,就跟偷吃了糖的孩童似的,漂亮的桃花眼里写满了得意,然后把她轻轻地揽进了怀里,让她的后背靠在了他的胸口,目光落在了她柔嫩细腻的脸颊上,用指腹轻轻地抚过。
又忍不住偷香了一记。
他理直气壮地说道:“岳父这就是第一次嫁女儿,想多了,我好不容易才娶到手的媳妇,怎么可能还回去!”
想都别想!
“我就是稀罕你!”
“谁也比不上你。”
他表完了忠心,又抱紧了她,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盛兮颜放松地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口中溢出了轻快的笑声。
他们没有直接回镇北王府,而是拐道去了清茗茶楼。
直到马车停下,楚元辰才放开了她,扶着她下了马车,两人手牵手进了茶楼。
萧朔就坐在二楼的雅座里,他的前面摆了一张棋盘,棋盘上已经落了数子,黑白纵横,从棋面来看,不分胜负。
乌宁在一旁伺候茶水,显然他这是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见他们俩进来,萧朔微微一笑,笑容温和似春风。
“大哥。”
楚元辰走过去,很自然地拈起一枚白子,放在了角落,然后撩袍,在他对面坐下。
盛兮颜就坐到茶案旁,自己给自己斟了茶,悠然自得地倚窗而坐,听着“啪啪”的落子声,偶尔回过头去看一眼,就见棋盘上的局势更加激烈,白子与黑子胶着,互不相让。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茶室里静谧而又安宁。
“我不回去!”
外头的大街上,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叫嚷。
乌宁皱了下眉,心道:谁啊,大白天在街上大喊大叫的,打扰了督主,担待得起吗?
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盛兮颜并没发现乌宁离开,她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就又多看了几眼,就看到有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正停在街对面,吵闹声是从马车里传出来的。
马车的车帘被猛地一把掀开,一个妇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另有两个嬷嬷快步过去想要拦她却没有拦住。
“夫人,”昔归道,“是武安伯夫人。”
因人在外头,昔归就称呼起了“夫人”。
从马车里下来的的确是武安伯夫人,她一脸愠怒地对着拦着自己的嬷嬷们叫嚣道:“本夫人不会回老家的。”
“本夫人是圣旨册封的伯夫人,是正经的外命妇,他傅平章有什么资格把本夫人赶走!”
“本夫人给他生儿育女,为他父母养老送终,现在老了,就要把本夫人送走,他好再纳美貌小妾是不是?!”
“本夫人是绝对不会走的!”
……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利。
“武安伯夫人怎么成这样了?”昔归说道,“夫人,咱们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雍容华贵的很呢。如今怎就、怎就……胡乱撒泼了呢。”
的确。
盛兮颜含笑颌首。
上一次在程家时,她还端着一副伯夫人的架子呢。
楚元辰刚落下一子,回过头来说一句:“武安伯昨天回来了。”
见盛兮颜脸上的兴致勃勃,楚元辰就走了过去,随手拿起一个核桃丢向了正走出门口的乌宁,向他打了个手势,让他慢点赶人,他家媳妇儿要看热闹。
乌宁只听萧朔一个人的话,见萧朔没有阻止,就又回到了雅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