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还挡在她眼前,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我看着挺碍事。”
“……”
回医院大概需要半小时,池绥刻意压慢车速,战线多延长了十分钟。
下车没多久,池绥突然停下脚步,徐浥影跟着不动了,他偏头看向她。
夜色沉沉,昏黄的灯光穿透雾霭映在她白皙的脸上,有种朦胧的不真实感,和他此刻的心境一般,池绥收回目光,无意识说出了心里话,“有点不太真实。”
感慨般的语气,徐浥影听出他的话外之音,绕到他身前,“这样有了吗?”
她踮起脚尖,将他的脸揉搓成了麻花状。
不知道从哪飘来一阵烟,停滞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天然屏障,饱含凉意的风吹来,烟雾散尽,两双眼睛终于从迷蒙转为清晰,投射而出的视线在半空短短相交。
“还不够。”
池绥背对着光,高大的身形罩下来,唯一的亮光被隔绝,入目所及,是她白皙清隽的脸,嵌进暗淡的灰色背景板中,那双眼出奇的亮。
周遭太过安静,错落的呼吸声被衬得格外清晰,还有心脏震动产生的毫无秩序可言的鼓点节奏,他低下腰,朝她唇上轻轻一压。
雨突然又下起来,细细密密的雨丝倾斜着打在身上,仿佛渗进了肌肤,浇熄细胞里的每一处燥热因子。
池绥不太安分的思绪归拢,双手插回兜里,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又随意,呼吸还是又沉又慢,白雾被光影衬得明显,像在完成吐烟的动作,不存在的尼古丁顺着微弱的气流飘进徐浥影的鼻腔,顿觉自己脑袋都晕晕乎乎的。
有了不真实感的人变成了她。
从停车场到住院部有段路,这过程中徐浥影偷偷朝池绥的方向扫过去好几眼,和他灼热的掌心温度不同,是淡淡的几瞥,像春日的晚风。
她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心脏跟刷了层糖浆一样的甜,唯恐被他察觉,只能嘟起嘴巴,掩盖唇角上扬的弧度。
肩膀在这时被人摁了下,唇上传来很轻的一下,潮湿溽热的触感。
她霎时瞪大眼睛,四处张望,“干什么呀?”
挺娇嗔的语调,池绥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你刚才嘟着嘴,我还以为你在暗示我。”
徐浥影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也这么腻歪缠人,不过说实话,这种滋味并不差。
但心里想的和说出来的是两回事,她瞪了他一眼,“下次不准搞这种突然袭击!”
池绥嘴上应得爽快,“知道了,我的大小姐。”
后面接的话嗓音突然轻了下来,像极怨妇,“还挺小气,亲一下都得打报告。”
徐浥影气到踹了他一脚。
徐浥影住院那几天,池绥并非时刻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第二天下午,他抽空去了趟影咖。
那会正是休息时间,丁文瑞窝在休息室里刷视频,一见到他,立刻凑了上去,“听说大小姐治好了眼睛,过几天就能出院,我要不代表咱影咖去拜访一下?”
池绥缓慢掀起眼皮,扫过去冷淡的一眼,“两手空空就别去了。”
“在你看来,我就是这么抠搜不识礼数的铁公鸡?”丁文瑞大手一挥,“我肯定会准备礼物,至于钱,你也不用给我,哥包了。”
池绥还是没把这位“哥”当回事,“几天不见,发大财了,还是破罐子破摔,想趁这机会散尽家财?”
被他这张嘴毒习惯了,丁文瑞已经养出刀枪不入的钢铁心脏,一点没放在心上,嬉皮笑脸地说,“我最近不是发展了副业吗?专门替人排忧解难的副业,可能遇到的都是有钱人,收入还不低,聊个几句最少能赚几十。”
池绥心不在焉地嗯了声,脱了T恤,换上一件有拉链的卫衣,领口高高竖起,遮住大半下巴。
他盘腿坐到沙发上,嘴里叼着拉链滑楔头,含糊不清地来了句冷嘲热讽,“坑蒙拐骗的勾当,就别用弥勒佛转世、温情洒人间的语气说出来。”
“怎么是坑蒙拐骗,我这叫用我的三寸不烂金舌抚平朋友们内心的痛苦和迷茫。”
恰好这时,手机响了几声,丁文瑞解锁屏幕,眉开眼笑地得瑟道:“这不我的朋友又来找我咨询情感问题了。”
他看聊天记录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地把对方发来的消息以一种夸张的语调念出来:“你觉得情侣发展到什么程度可以进行亲密接触,比如拥抱、接吻……在一起第一天就接吻,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池绥顿了两秒,“被你坑的这朋友昵称叫什么?”
丁文瑞没想太多,“YYX。”
画面静止两秒,池绥面无表情地下了命令:“手机给我。”
丁文瑞攥着手机不肯撒手,“这是我的隐私,就算是老板也无权查看。”
池绥满脸“你不愿意也没办法”,随口胡诌道:“合同上可是明明白白写了'工作期间不准接副业'。”
他的语气听不出丝毫威胁成分,甚至都没把话说全,丁文瑞听来却莫名慎得慌,乖乖把解锁后的手机递了过去。
“只能看,不能干别的啊。”他突然有些庆幸手机里没什么见不得光的隐私。
池绥没应他,接过手机快步走到沙发边。
中途丁文瑞没捱住好奇心,偷偷回来一趟,但没进门,而是隔着门缝去瞧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