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贤一时间有些尴尬,最近宫里来了新人,这次比较和皇后的脾性不对付,那些士族女性情虽然和温婉柔顺谈不上太多关系,但是和皇后比起来好了太多。而且她们的母族天子也用得上,自然不会和皇后一样的相敬如冰。
天子一改往日不去后宫的习惯,在新入的嫔御那儿留宿了。这次来的新人比较多,天子要雨露匀沾,又要盯着朝堂的态势,其他地方的精力自然也分不出多少。
“陛下这段日子忙。”张贤道,“不过陛下过段日子,应当就能想起你了。”
明棠对此不出所料,她对元徵没有半点爱意,所有的一切,只是保全自己的手段罢了。张贤看她的目光里满是可怜,她内心半点触动也没有。
越是没有真情实意,她脸上拿捏得也就越信手拈来。美人面上的笑随着张贤这话凝住,惊愕过后,浮出点到为止的怅惘。
张贤见到她垂首不语的伤心模样,安抚她道,“陛下只是暂时不开身,等到抽出空来,自然会将你接回去了。”
明棠想起那日在大街上看到的,世家女进宫的马车。那可真是浩浩荡荡,一路排开,那个气势可比过年都热闹多了。
那二三十个士族女,就算每夜加班加点的排班,每日不停,也要排上一个多月去了。
明棠觉得自己弄不好可以不进宫了,毕竟新欢可比旧爱好。她琢磨了下自己留在宫里的积蓄。觉得那个时候,让明桂给她带出来,另外看看成太后能不能看在往常的情面上,给一笔安置费。
男人的钱是没那么好要的,尤其是有了新欢的情形下。她这个旧爱能混个体面就不错了,伸手要钱这个事,明棠在心里很是认真的琢磨了下。
觉得怕是难。
男人喜欢你的时候,要什么给什么,就算要星星挂在月亮上,他也要试试。可是不喜欢你了,或者说没那么喜欢,已经随时有人可以替代了,那便是真正的朱砂变成蚊子血。
明棠前生加上这辈子,从来不相信男人的秉性。尤其还是可以随意拥有许多女人的皇帝。
她从老早就开始琢磨这个问题了,毕竟她随时都可能被皇帝下岗,以前想的是,只要有个位置,按时发工资,不要克扣她的。元徵那儿哪怕一轮排班排到半年之后,她都只会嗑瓜子,看他腰子能撑到几时。
现在只是提前了。
明棠脑子转的飞快,全都是如何要遣散费的事。反正趁着他还没完全移情别恋之前,赶紧要一笔钱。然后自己带着钱在洛阳里吃吃喝喝。
毕竟移情别恋的人是元徵又不是她,认真说起来,她也没有错处。元徵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再加上成太后的照顾,只要她别到洛阳以外那种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地方,基本上一辈子也能顺顺当当。
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哪怕想想都是神仙日子。
也不用管大老婆皇后的怒火会不会撒她头上了,皇后再气只能去和那些世家妃子捉对厮杀。
明棠想着都要笑出声,见着张贤还在面前,硬生生忍住,给憋出了两眼汪汪的泪。
张贤见着她两眼泪光闪闪,有些叹息。
宫里女人多,皇帝移情别恋再正常不过。今日宠爱,明日冷落更是家常便饭。只是这些事,他们这些中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何劝人,也不擅长此道,何况也没有必要费这个力气。
“董美人。”张贤叹口气,“这原本就是应当的,看开点吧。”
明棠捏着袖子擦眼睛,略带哽咽的点头。她生的娇媚,和北方女子常见的明艳大气不是一个路数,带着点儿弱柳扶风的妩媚。梨花带雨的时候,格外引人垂怜。
她只是在眼角擦了两下,放下擦拭的袖角,强颜欢笑的来关心张贤,“我方才还以为张公是来寻我的,耽误张公的事了。”
张贤见她这娇娇弱弱的模样,可不忍心责怪她什么。
“也没什么,眼下颍川公还没回来……”
明棠掐算着时间,心里估算这个时候,元澈那边应该差不多已经将事都给办完了。
她垂首听着张贤惊讶道,“府君来了?”
明棠抬头看,见着元澈从另外一个方向急匆匆赶来,身上衣袍也换了。
“府君来了,那我先行退下。”
明棠说罢,对元澈颔首。
她已经给人拖住到这个时候,也该功成身退了。
她回到自己屋子里,喝了口茶休息。
想起元徵给元澈传话,派了张贤亲自来,不由得庆幸自己和元澈相处的不错,而且也出手帮忙了。
虽然说谁也不知道交情这东西在紧要关头能不能派上用场,但与人为善,总好过与人为恶。
偶尔无关紧要的时候,请人帮帮忙,也有个开口的机会。
门外有声响,明棠一看是族内的叔母来了。
说是亲族,其实这么多年没见,就算是亲人,也和陌生人差不了太多。要不是元徵自作多情来这么一套,她都没有所谓团聚的念头。
如今对着这群人,她也是客套的和对着客人一样。
而这些长辈,或许是生计都需要仰仗她,即使站着名义上的高地,也从来不敢真的拿捏着长辈的架子。说话也柔声和气的。
“叔母怎么来了?”明棠问。
面前的年长妇人和气的开口,“我方才听人说,宫里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