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竹笼后,此老者乖巧站在了一个青年身边,后者在船只靠岸后,上了岸边,弯腰捡起尸体身边的火把。抬头看向漆黑的山林,苍白的嘴角往上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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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谯笪君吾走了回去,把柴火添了一些,不说话,听着虞卿说道:“姐姐其实并不怀念故土,毕竟没人会想念年少时饿得只能挖树根吃还被村里其他孩子打的日子,她其实就是想见我一面,所以她当时躲在一个山洞里。”
“我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原来苦难的日子能把人折磨得这般面目全非,但我记得她的笑,她一看到我就笑,却不肯抱我,说自己得了病,脏,会传染,让我站远一些。”
“当时,我好想抱她,她却说要等她病好了就可以,现在想想,如果当时就过去抱抱她就好了。”
她探手,抵着额侧,按着太阳穴,似乎觉得很痛。
谯笪君吾想过去,又觉得不合礼仪,所以挪了挪,挪到篝火边上,挡住了火光,怕她想起过去那场火。
“是你弟弟吗?”
“是。”
“他找到了你们躲藏的那个山洞?”
“不是。”
虞卿回得很淡,好像不带愤恨,也不带伤感,反而按着太阳穴,微仰靠了床头,闭着眼好像在休憩,倦怠道;“是我爹娘。”
“他们跟踪我,后来,也是他们亲自带着村里人找到了山洞。”
对视着她的眼,谯笪君吾头皮发麻,心肝一寸一寸被切割一般,他走过去了,在虞卿面前停下了。
后者察觉到,睁开眼,看到他蹲了下来。
她疑惑,却见他湿润着眼,问她:“我能抱你吗?”
“小地瓜,我能替铃铛抱你吗?”
他何等聪明,自打看她用了她姐姐香雪海的花名,就知道她这辈子都偏执于她的姐姐。
那么地瓜还是铃铛这些化名可能都跟她姐姐有关。
不过她每次用这些名字的时候,说出的语气跟待人处事都有所不同,能区分出来。
地瓜是散漫的,自贱的。
但香雪海跟铃铛是慎重的,珍惜的。
然而不论是香雪海铃铛还是地瓜,她们都很少被人怀以珍惜的拥抱。
虞卿静默瞧他,好像不为所动,但手指曲起,竟也没有一时叱责他逾距放肆,只是眼眸深得狠,看着她,因他背抵着篝火,挡住了炽目的火光,但他代替了火光,成了她眼里唯一的人。
又是隐晦的,不可言说的,在这寂静的夜,在这雨后娴雅的山林中,在这简陋又有几分压制的木屋里。
她看着他,在他尤其觉得有几分不自在,明显见了后悔神色的时候才幽幽开口。
“你可晓得我身上穿的衣衫有多单薄?”
他的脸砰一下爆炸了似地涨红,“有被子!有被子呢!我没想占你便宜,你别误会,我.....”
还没说完,榻上的人拉开了被子,附身单手环搂了他的脖子,低头贴靠在他肩头。
她的身上药味浓淡相宜,但贴近了,那入骨的旖香完全来自内心的妄想,谯笪君吾很清楚人对欲的念想,也明白男人始终是世俗的泥人,他在那一刹羞耻于自己的怦然爆炸的妄念,但很快陷入疼痛感。
因为她在他的耳边说:“你占了也没什么,我也不计较这种事,我这般魔教出身,期间所经历此类事不知多少,一夜风流各自享受,若是你......”
她的言语散漫,对此很是不羁的样子。
谯笪君吾的身体板正维持在那,双手却越过了她的玲珑身段,从她腰侧绕到她身后,拿起被子...从后面拢过来,将她包裹,然后隔着被子抱住她,也在她耳边轻轻说:“我不是那些嫖客,你也不是铃铛。你是虞卿,是天底下最独一无二的魔女,不管你过往如何,至少现在,这天下无人可配你。”
“包括我。”
虞卿闻言缄默,心里一时复杂,但没有撤开,他也没有退离,他们只是这样简单抱着...估计都有些走神。
门忽然被推开。
“尊上不好了,刚刚乙组那边人员未能及时传来哨信,很可能已经......对不起,我马上关上门,我在外面汇报。”
啪一下门关上了。
但事态紧急,十三还不忘站在门后汇报完后面的话。
意思人很可能已经死了,就算只是可能,他们也只能当他们死了来处理。
魔教中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所以十三眉眼之间并无多少痛苦惋惜,毕竟这种事太多了,若每次都为之付出情感,那他们这些人也活不到现在。
屋内,谯笪君吾也惊了,虞卿撤身回去,手指按着眉心,思索后道:“追得这么紧,却又观望了两三天,看来是对我的伤势有所疑虑,却又不想放过机会——那得是很了解我但又很谨慎的人才会干的事。”
谯笪君吾:“而且我们走的水路,沿路经过的山林很多,他们能追到这,必有原因——等等!”
他忽然想起,虞卿也挑眉冷然吐出两个字。
“竹筏。”
十三听到了,在谯笪君吾拉开门后,神色有些惊疑,“如果是竹筏,那他应该已经就在外面了。”
怎么办?
十三眉宇间有些焦躁跟不安,谯笪君吾往日看她跟着虞卿一派的狡猾从容的姿态,如今如此焦躁,可见那姓徐的有多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