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今日很是热闹,熙熙攘攘的。
元芷顺着人流好奇的看向四周,触到他人视线时,又害怕的低下头。
青鱼紧盯着自家小姐的动作,等人流少了些时,才快步跟上元芷的步伐,低声道:“小姐,这里是东街,回医馆在西街。”
元芷垂眸看她,声音轻柔道:“可是,这里…也有医馆啊。”
青鱼顺着元芷的手指看过去,“妙手回春”这四个字出现在她的眼前。
青鱼皱了皱眉,又看向弱不禁风的主子,触到她小心翼翼的眼神之后,不忍心道:“那进去看看吧。”
这个医馆很破,各种意义上的,角落上蜘蛛网松垮的搭在墙面上,空气中都是涨起来的灰尘。
卖药的伙计一手支在脸上,打着哈欠,看见元芷两人过来的时候,眼睛一亮:“大夫,有人过来了。”
伙计话音刚落,脚步声从屋内传来,一道泼辣的女子声音响起:
“请坐,你哪里不舒服?”
青鱼皱起眉来——怎会有女子开医馆?!
元芷坐在凳上,衣服垂落在地。她没穿过这种衣服,懊恼又窘迫的拉了拉袖子。
一双带着茧子的手替元芷将袖子抚到桌面,“女子大夫”将手探在元芷的袖里,似是在摸着布料:
“贵人这衣服倒是挺好看的,红娘不才,想问一下这衣服是在哪里买的啊?”
青鱼刚想上前阻止“红娘”的浪荡行为,就见“红娘”的手从元芷的袖子里移开,对青鱼眨眼笑着,又在身上的袋子上摸了下,拿起条手帕,语气正经:
“刚才冒犯贵人了。”
红娘将手探在元芷的手腕上,随意的点了两下。
东街和西街其实只隔着一弯横桥,但是人的面貌却相隔十万八千里。
东街是平民百姓的住所,冷冷清清,路上大部分的人衣着单薄行迹匆匆,而桥对面的西街却热闹非凡,路上的行人衣着华丽脸上大都带着浮夸的笑意。
从东街到西街似乎连空气都沾上了热意。
“大大大。”
“小小小。”
“开。”
……
“世子,奴才求您了,今儿别去赌场了。”
酒醺醺的富贵公子抱着暖炉从元芷身边经过,白净的面上染了片红,脚步摇晃,似是随时都要倒地。
“福来,别…别跟着我。”
第20章 再遇
◎跟个猫似的◎
春日的风本来就大,打在元芷的面上,白纱轻而易举的被吹落,飘到公子哥的肩上。
公子哥醉着一双眼望了过来,元芷赶忙垂下眸子。
公子哥两指捏住白纱的一角,他望向那截白皙脖颈上的细小红痣。
错综复杂的画面在他的脑海炸开,连带着体内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胸廓内的心脏似是延迟了许久才缓缓鼓动起来。
最后停留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
那应当是张女郎的面容,但他始终看不清。
像是隔了层纱,模糊又陌生。
公子哥顿了片刻。
“世子?”
他才回过神,将面纱递给元芷,声音含着醉意:“姑娘,你的面纱掉了。”
元芷未抬头,俯身行礼道:“谢过公子。”
“对了,西望公子刚才给奴才说了,今儿请您去怡红院。”
公子哥没回答,晃着身子往赌场走去。
“世子爷,算是奴才求您了。明儿您还要去书院呢,今儿真的不能去了啊。”
等公子哥走远,元芷才抬起头,她的视线掠过公子哥的背影,却怯懦得垂下眸子。
她手里虽有李巍现今的画像,但见到真人,确实有些冲击。
吃喝嫖赌,样样都精。
看上去是真的。
深夜,月光轻轻的笼在府邸上方,到处都是一派肃杀的气氛。
元芷看着已然熟睡的青鱼,她摩挲了下指节,扶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她的咳嗽声很大,但外室的青鱼仍然雷打不动的睡着。
元芷收起咳嗽声,她步履轻快的从内室掠过,借着暗夜的掩饰,趁机从尚书府内离开。
绀蝶穿着夜行衣,她蹲坐在墙头,看见元芷出来,赶忙上前迎住,声音压低:“那玉佩就真的这么重要?”
元芷摇了摇头:“不重要。暗影卫如今只认我不认玉佩,我就是想要一个说法。”
绀蝶轻皱起了眉头:“你今日不是见到他了吗?”
元芷又摇了摇头,她嗓音很轻:“是他但又不是他。”
她努力寻找着措辞,眸间带着自己都不清楚的茫然:“他好像…不记得我了。”
绀蝶看着她的眉眼,她的眉眼现今平静,少了以前那种,一提到这个名字,就落泪的难过。
她和元芷相遇时,是一碗水的缘分。
她父母双亡,自幼寄养在舅舅家,后来,舅舅家道中落,将她扔下。
她在街巷上混迹了许久,跟乞丐抢食。
正值她欲昏迷时,看见了位女郎,求生的欲望让她下意识的抓住那女郎的衣角。
那女郎急急挣脱开来,绀蝶以为,此生大致就要死在巷子里了,视野模糊时,那女郎又急急的走过来,喂给她一碗水。
那时南朝战败,消息传到京城时,圣上割地赔款,税收越发严重,平民百姓有的几乎连饭都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