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了头。
李巍还是挑了件宝蓝雨花锦圆领袍。
他发现元芷穿了身宝蓝银线滚边曳地长裙。
他想,元姑娘的回门日啊。
自是要和她穿得一致才可以啊。
李巍拿了时下流行棋盘侧楸——据说礼部尚书元清任很是喜欢棋局。他又多带了副游仙枕,眼见着他还要拿东西。
元芷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世子爷,回门礼只需带给岳父和岳母,但妾身的母亲早已去世。因此, 只用给父亲带一样礼物即可。”
李巍从礼单里抬出头, 他疑惑问道:“元姑娘, 我听闻西望说,回门礼这种东西虽说明面上只用带两样或者是一样,但理应多带些,才能显示出郑重来。”
元芷回道:“世子爷,不必如此,这种攀比心理不能要。”
李巍点了点头,头一次没有听元芷的话,又多带了几样东西。
她沉默的看着李巍带着满当当的东西——真是,便宜那个玩意了。
李巍自是不知道元芷在想什么,他害怕元芷心里不舒服,宽心劝慰:“元姑娘,我们这并不是什么攀比的心理。归宁多带些东西,对女郎的名声或者说在娘家的地位也会好一些的。”
元芷顺从的点了点头。
元府对于此次归宁倒是格外的郑重,两人当下马车,正门便有梳着双鬟的丫鬟清脆喊道:“二小姐回门了。”
倒是比元芷头一次回府进的西门隆重多了。穿行过抄手游廊,便到了元府正厅。
元清任穿着身玄色藤纹袍坐在主座。
其他礼盒,早有小厮们接走。
李巍将棋盘侧楸奉给元清任:“小婿听闻岳父大人喜爱棋。因此,早已买了侧楸奉给岳父大人。”
元清任接过棋盘,说了句:“世子贵重了。”
他俯身行礼道:“下官见过世子和世子妃。”
这就是皇权的力量。
李巍被奉为上座,与元清任开始交谈。
但一个是名满京城的纨绔,一个是廉洁出名的尚书。虽说元芷并不感觉两个人有话题,但仍是俯身行礼:
“父亲与世子爷谈话,妾身便先行告退了。”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掩藏于海棠树林间。后院满架的地锦缠绕在墙面,垂落在地面。
“走快点。怎么回事?这件衣裳为什么和大小姐的身子不匹配?”
遥遥的听到婆子训人的声音,丫鬟们刚想回答,抬眸便看见回门的二小姐,连忙低眉顺眼的俯身行礼道:
“请世子妃安。”
元芷将视线从成婚的规格用具上移走,放到了那件粉色婚服上,她顿了下:“免礼吧。”
她话音刚落,游廊内传来阵脚步声,元絮轻柔的嗓音响起:
“草民参见世子妃。”
“免礼。”
元絮起身,柔柔笑道,然她的眉间愧意和喜色都有:“世子妃今日回府,本无意今日换婚服。奈何离民女成婚只剩下一月余,春绣坊的绣娘恐怕需半个月左右才能重新做出一件婚服。因此,耽扰了世子妃。”
她的话向来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元芷早就知道元清任找她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嫁给李巍这个纨绔子弟。二是元絮容貌倾城,行事有礼。好几个皇子都明里暗里给她示过好。
看来,元清任是选中九皇子了。
但没想到的是,元清任竟直接让元絮做妾。
“不耽扰。大小姐成婚之日快到了,不必同我说话了,还是好好准备吧。”
“草民便先行告退了。”
丫鬟婆子们也一溜烟的离开了。
又只剩下元芷一人。
海棠花无论主人在或不在,仍是开得正艳。而元絮身上那袭粉衣几乎融入海棠里面,却只显俏,不显仙。
困人的囚牢,让她甘心情愿的耗掉自己,还感觉这一切都是真理。
“元姑娘,”元芷回头,看见李巍不知道从那个游廊里走了出来:“岳父留我们吃晌午饭。你想要在府内吃吗?”
元芷垂眸行礼:“但听世子爷吩咐。”
她刚抬眸,便发现李巍逾矩的凑到了她的旁边,酒窝自然的溢了出来,他的嗓音放得很轻:“元姑娘,要不,我们不留了吧。”
李巍是要做什么事吗?
这个念头刚在她的脑海里面蹦出来,便听到他迟疑道:
“我感觉元姑娘在这里并不…高兴,要不,我带姑娘出去吃吧。”
他的眸子透亮,语调欣喜:
“我知道得可多了。东西街的美食,我可是样样都知道。”
李巍的皮相极好,尤其是那双眼睛,笑得时候,总是真诚又认真,蕴着光亮与欢喜,似是要冲破一切不白与禁忌。
街巷仍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卖糖葫芦的、卖糖人的各种各样的吆喝声络绎不绝。
但繁荣与贫穷是共同存在的。
小巷子里窝着的满脸脏痕的乞丐“嗡嗡”得说着话。
“小偷,抓小偷了。”
全身脏乱的乞丐往这边冲了过来,“噌”得一下蹭住元芷的手臂。那乞丐不知道穿了什么尖利的东西,直接划破元芷的胳膊。
李巍见状,连忙护住元芷。
“元姑娘,小心。我们先去医馆。”
元芷看了看手臂,又看了看追得满面通红快哭出来的失者:“世子爷,先抓小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