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府很大,到处都是楼阁亭榭。但李巍显然已经送元芷到最近的西面了。
落月带着元芷才堪堪走过一个拱门,挥开各色各样的珍贵花卉,便露出了如花月貌的各样女郎。
上京的贵女其实很少出门,除非百花宴之类的宴会才得以出门,但这也足以让一些本性开朗的贵女找到自己的闺中密友。
是以,她们三三两两的聚合在一起,正说些悄悄话。
忽而,贵女们看见二公主身边最得宠的落月姑姑带着个身穿青玉案素面留仙裙身姿窈窕的美人,都好奇的探出头看了过来。
聪明的贵女触到元芷盘成妇人鬓的乌发,连忙联想到新成婚的世子李巍,再一看她腰间的麒麟玉佩,连忙小声对密友道:“估摸着是世子妃。”
也有天真的贵女疑惑扯了扯自己母亲和密友的衣袖:“这位贵女,我怎么没见过啊。”
元芷顶着各色视线,步伐平稳的跟着落月去了亭台内。
二公主穿着云雁广袖双丝鸾衣,高坐于石凳之上,白玉似的纤纤玉指上抹着如血般的寇丹,面容浓艳,尤其是那双上挑着的眼睛,一眼扫过去的时候带了些凌厉和威慑。
石桌上的青瓷茶盅飘出袅袅的白烟,衬得她的面容越发严肃。
身后站在的一排青色及胸襦裙的丫鬟看着元芷过来,连忙俯身行礼:“奴婢见过世子妃。”
元芷让她们起来,俯身对着二公主行礼:“妾身见过二公主殿下。”
“起来吧,”二公主扫了眼元芷腰间的玉佩,调笑道:“这可是子言的宝贝啊,连宝贝都给你了。坐吧。”
元芷垂眸:“殿下折煞妾身了。”
“你倒是和成玉长得蛮像的。我就说嘛,元絮那丫头的面容美是美矣,但是与成玉一点都不挨边。我时常就怀疑,元清任是不是找了个小妾生下的元絮。”
二公主一手扶着下巴,懒散着:“别拘谨,不说看在子言的面上,年轻时,我和成玉也算是闺中密友。”
二公主十五岁那年嫁给了威武将军的嫡子,后嫡子与晏清王爷一同战死沙场。
二公主便寡居多年——当年,也听说,二公主并不是和那位嫡子有什么深厚感情,毕竟也听说当年,二公主下嫁过去,才发现那位嫡子早和青梅竹马的表妹有了苟且,甚至都有了孩子。
但是,南朝是不允许女子二嫁的——即使丈夫死了,即使是皇家公主。
“主母,儿子带了您最喜欢的桃花酒……”
帘外响起道低沉的声线,正是表妹和那位嫡子的儿子柳荀。
“谨言啊,这边可是女席啊,你耽扰了哪家的女郎,不平白误了哪家女郎的名声,”二公主的拨了拨茶水,笑意在面上转瞬即逝:“还是说,你是想娶哪家的贵女?”
帘外响起重重的跪地声,柳荀的声音带了些颤音:“主母,谨言是从小路过来的,路上并没见到其他……”
“滚吧,”二公主声音懒散:“一个小小的外室子而已,平白见了哪家贵女的面,不侮了哪家贵女的眼。”
“是,谨言告退了。”
帘外彻底没了声响,二公主垂下眼帘看向低头的元芷:“世子妃不要害怕。”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很神秘:“若是子言在外面有了其他女郎,世子妃可来我这里,定要世子妃忘了子言。”
二公主又直起身子:“落月,送世子妃到宴席上。这子言啊,可真是随了他母妃,出门的时候,小厮和丫鬟一个都不带,倒是苦了世子妃。”
元芷俯身行礼:“妾身先行告退。”
帘子被拉开,元芷怯懦的垂眸跟着落月往前走,侧身却擦过一个身穿月白银丝暗纹玉绸锦袍的男子。
她用余光扫过那男子的面容——皮相极佳但面容陌生。
随即,四面拉着帘子的亭台内的丫鬟全部退出。
那男子进去了。
随即,元芷听到二公主本来清冷高贵的嗓音含了些碎意和欢愉。
元芷有些奇怪,她的耳力向来极佳——片刻,又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水声。
但前面落月的步子仍然行得极稳,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元芷压下内心的疑惑,她跟着落月往前走去。
九皇子府种得花草种类极多,大眼扫过去的时候,一派红红绿绿争先恐后的挤到元芷的眼中。
各色负责酒扫的侍女内侍从邻近的道路走过,元芷的余光处扫到一抹灰衣身影,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她勉强压下心中的惧意。
倏尔,前面的落月猛然停下了步子,元芷故作不知,往前走去,轻撞上了落月的后背,她疑惑问道:“怎么了?”
落月抬眸看向世子妃:“世子妃刚才可听到了什么?”
元芷脑中抉择一瞬,她疑惑的想了想:“好像听见了水声。”
她再次疑惑不解问:“怎么了?”
落月看着她面上的疑惑不似作伪,于是俯身行礼道:“奴婢冒犯了世子妃,请世子妃责罚。”
元芷唇边的笑意怯懦又不解:“怎么会冒犯呢,起身吧。”
“奴婢先行告退。”
落月再次回到了亭台外。
亭台内的破碎声越来越明显,落月垂着眸子只装聋子。
半响,一道细小的尖叫声从亭台内传出。
落月才起身行礼:“殿下,奴婢有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