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暴雨下的巨树困境。
但这一次,诺拉却发现状况大为不同。
雨打着她的脸颊,她靠近了树,却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手竟变成了新生的树枝,攀向了即将断裂的树干。
她融入了树。
而这一夜,树在暴雨中□□,不再动摇,不再有死亡的凄鸣。
轰隆隆!
诺拉醒了。
她听到惊蝉镇炸响了少有的冬日惊雷,在这震耳欲聋的响声下,那攀踞在她脑海中许久的树枝散了。
……
“我要使用预知驳回。”第二天,面对神官,诺拉说。
“什么?”来人吃惊。这是神院派来帮助善后案情的神官,毕竟,这一个案件整个南境极为关注。
但预知驳回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诺拉之前的预知出错,她的评审也并不能通过。
“诺拉小姐,您确定吗?”神官和诺拉母族珀菲忒家族交好,听到这个消息流出了冷汗,怎么会出现这种纰漏?
诺拉却只说出了结论:“我又一次当时的场景,是地界的佣兵来,夺走钱财,并不是她杀了镇长。这与我之前的预知矛盾,所以必须驳回。”
一旁的兰顿抬头,他当然知道诺拉说的都是谎言,但这些……
诺拉充满歉意地点头,“抱歉,以我的能力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是出错了。所以我请求进入延审,介时请更多的预知者和调查案情者进行调查。”
诺拉的言辞很严谨。饶是神院来的神官对这里的事有所察觉,却也找不到漏洞。
不久后,这个事以隐秘的方式传遍了惊蝉镇。
除了缄默的克拉雷,其他人都震惊了。
因为这里面有两个影响,除了影响诺拉的评级进度外,还有一个,那便是关乎延审。
按照南境的规则,这种和原来判断有绝对冲突的“预知驳回”,会让案件进入延审期,那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和各方对接。而这个案件最后被被克拉雷接手了,这是后话。
而现在,监狱里的“禁术师”古尔也听说了,那些绝望的妇孺听说了,都非常震惊,直到诺拉在事后来了这里。
“不是放过你们,也不是放走娜塔莎。”
诺拉说,“我没有资格完全破除规则,不过是在钻漏洞,为你们拖一点时间。”
“……”
“我用延审拖延时间。而这段时间,克拉雷会去争取法案的通过,即——‘战时集中保护南民政策’。关于这个政策,据我查明,密会之前就有集中讨论过,不是问题。我目前能做的,只有这个了。”
诺拉当然知道自己可以做更多,但是,她并不打算拿家族的核心利益来冒险。
现在的拖延,是她经过利益盘算后认为最合适的。
“然而,法案下来后,审判还是要继续,有克拉雷,密会会给予你们最公平的判决。”
诺拉轻声说,“密会不会放过罪犯,但也不会像惩罚恶人一样,惩罚一群为杀死恶人不得不奔走的善人。”
“在这之前,你们要受到监控,保持缄默,可以吗?”
诺拉换来的是柯塔林南民的集体沉默。但这沉默绝不是因为某种不甘,而是因为难言的感激和难以置信。
至今,他们不相信一个南境的贵族会帮助他们,也不相信对方会为了保护他们说出谎言。
但事实就是这样。虽然对方警惕满满,提出要监控和监视,但他们知道,那都是出于对对方自己势力保护的动机,而现在的状况太好了。
无论如何,南境可以平缓地活命,那对他们就是最好的了。
“谢谢您,诺拉小姐,谢谢您!”是一个母亲率先哭出了声,她在哭自己在北地经历的苦楚,在这个阴暗的工厂经历的痛苦,以及旷日持久的痛苦和煎熬,却最终因为一束光的降落还结束。
她曾经在思考生命的意义,但这一刻,她重新相信了。
而展现生命意义的,还有一位小孩手中的花。那朵绽放的花,被放到了诺拉的手里。
“克拉雷小姐,请您收下!”是之前那位恳求诺拉的小孩,“谢谢您的牺牲!”
诺拉接住了花,花香绽放。
“……哪里来的牺牲。”诺拉却轻轻笑了,“是我谢谢你们。帮我……”
“度过了一个难关。”
那个梦中的场景越来越远。
诺拉知道,她的瓶颈似乎过了。
……
接下来的一切是非顺利,诺拉派了人留在这里,和神院派来的人守住这里的南民,以侯调查。延审的法案也送回去了。
诺拉是时候回千圣城了。
但她回到自己居室的时候,发现兰顿在等她。他正低头为她收拾行李,整理得非常细致。
诺拉看了他一会儿,问:“伤好了?”
“……嗯。”兰顿抬头,“外伤昨天就彻底好了。多亏千圣城的好药。至于其他,治疗师让我也别闷着,说这样不影响……你呢?”
“唔。也没什么问题。”这是他们心知肚明的事,毕竟昨天他们就在外走动了。诺拉不由觉得他们刚才有点没话找话的趋势。
而忙碌了一天,诺拉感到疲惫,在兰沙发坐下了。
窗外一片蝉声,阳光照射到河面,诺拉靠着柔软的沙发枕,却突然听到兰顿紧张的声音,“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