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汉钟听到那边的沉默,急忙说:“哎呀,我讲话太直,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事情,小游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没事,师父,你继续说回案子吧。”白淙游抿了抿嘴道。
“哦哦,好。”李汉钟专注回案子,“有了老白他们垫的前钱,老太太熬过第一关,但很多病不是有钱了就能治,后面她病情加重,又知道儿子因为自己进监狱了,老太太放弃治疗偷偷回家,在家里喝了瓶农药死了。”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也是刚一老同事和我说的。”
“他说老白当年处理罗毅的案子时,查过小石村的黑户口。”
秋穗和白淙游一愣,二人不约而同想到某种从未想过的可能。
黑户口指的是没有出生证明,没有上户口本的人。
现在已经极少有黑户的孩子,而且一直没有户口,孩子根本读不了书。
可以前不一样,农村里没钱去医院,在家里生的多的是,没书读也没关系,等年纪上来了办好身份证出去打工就行。
秋穗联想到张春莲口中身材矮小羸弱的小男孩,李乔话中活着也不一定能读书的乡村儿童。
那个生存在黑暗下,却也和罗毅一家有牵连的孩子。
圆起来了,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圆起来了。
“你爸当年查过村子里哪个孩子没上过户口,找着一小孩了。”李汉钟的话和秋穗此刻所想重叠起来。
“有村民说罗毅的老婆在他出去工作时,和别的男人勾搭上,在家里生下一个小孩,模样像妈,像其他人,却偏偏不像罗毅。”
“罗毅老婆对这个小孩不管不理,罗毅出事后,她只带着大儿子离开,留下这个还没上过户口的孩子。”
“病重的阿嫲回来喝农药死了,出狱的阿爸回来跳楼死了……”
“我想老白当年和我去小石村的那一次,是想看看那个小孩子过得怎么样,唉,也不知道你爸有没有见到那小孩。”
“如果幕后者真的是当年那小孩,他为什么要害你爸?”
“你爸可是帮过他家的!”
李汉钟的话在同一时空下,由方迟南的口中说出来。
“说起来,为什么你会那么憎恨姓白的警察?他不是帮过你家吗?”他眼露玩味。
眉眼精致的男人抬起眼眸,视线从桌面上的资料移到在对面在参观他书架的方迟南身上。
“方老师,你说错了。”
“第一,那里并不是我家,因为罗毅不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
“第二,白国力当年那样子做,在我眼里看来并不是帮。”
“第三,我对他不算恨,只是无聊罢了,不是他在我眼下晃悠几次,我怎么会看到他。”
方迟南刚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感兴趣的书,他语调上扬地“噢”了一声。
“但你母亲和妻子找到我,是说你深受童年阴影的影响,才会找到我帮忙。”
“抛开合作者的身份,站在医生的角度,我不认为你的心理状况符合大众健康标准。”
“病人拒绝承认,也是病情的一种。”
男人笑了起来,似乎被这件事逗得不行,硕大的书房里回荡他的笑容,方迟南也不说话,安静捧着书等他笑完。
男人揩走眼角的泪珠,声音还带着残余的笑意:“方老师,你我都知道世间标准是由人定的,我们两个注定和大众不一样,又怎么需要用那标准框住自己?”
方迟南挑了挑眉,他捧着书从昏暗里走出来。
“也是。”
他目光望向落地窗外漆黑中时有雷电闪鸣的天空。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的学生这么快就找到你的过往,那两个警察杀不死,反而招惹更大的麻烦过来……”
方迟南说着这话时脸上不见恐慌,相反,还抱有一种好整以暇看热闹的心态。
“怕什么,当年不是也有一个人快要查到我这边,最后不是被我活埋了吗?”男人歪了下头,恶劣地勾起嘴角。
方迟南看着眼前的疯子,不禁摇头。
“秋穗调查的速度太快了,穿越过去的事情也许还在发生,根据对过往事情的总结,你当年活埋的人会是她新一轮穿越的契机。”
“她如果穿越成功了,这次说不定你此刻就不在这里了。”
听到这番话,男人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他站起来,回首望向狰狞紫红的雷电。
“游戏看来已经到了最后一局。”
“正好这次可以守株待兔,她不是很想救人吗?小白鼠在眼底晃悠得这么频繁,就像当年姓白的警察那样,原本给过他们机会还能活下去……”
“绝望地活、狼狈地活……也是活啊!连活着也不愿意珍惜,啧……”
“看来还是我太心慈了,最后一局得换种玩法。”
“8年前,白国力用死亡来强行终止游戏的进行,上条时间线的回忆回来后,我终于知道这人心底打的算盘是什么。”
“这俩人这么保护那个叫白淙游的人,看得我真是感动得很。”
男人慢慢眯起眼睛,舔了舔唇。
“方老师,你说……我杀死他们,回到过去这事还会继续发生吗?”
“先是当着那女孩的面,一刀刀杀死她喜欢的人,她会不会彻底疯掉?”
“然后在她最崩溃的那一刻,刀刃切割咽喉,血液从她的脖颈流向我的手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