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冤枉啊！”这可不能认的。
奈何单允辛已经不想听他掰扯，“你赶紧走，朕这几天不待见你。”
华进没法子，只得躬身告辞，正要转身时，突然想起来，问道：“欸对了，陛下，您答应微臣的那避火图……”
“做梦。”单允辛翻脸不认人，两个字给他打发了。
华进一口血怄在心口，假笑道：“都说君无戏言呀，陛下……”
单允辛又爽快地答应下来，“成。”
华进一喜，才要笑呵呵道谢，就听单允辛冷笑两声，“朕让图画院的李院首亲自送到国公手里，保管让你满意……”
“别呀！”华进膝盖一软，险些跪下来抱单允辛的大腿，这要是让他父亲知道，还不得打断了他的腿？
“微臣不要了！不要了还不成吗！？”华进说完，再也敢多留了，扔下一句“微臣告退”，就出溜了。
留下单允辛靠坐在龙椅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在茶船沿口滑动，琢磨着华进的话。
若是当真老天不开眼，到了那一天，尤听容想要孩子，倒是可以从宗室里选个天资不凡的。
——
重华宫
赵宝林走后，嘉美人坐在软塌上呆愣许久，小宫女们动作飞快地收拾好了嘉美人脚边的茶盏碎片，又换过了地毯，悄无声息地退下。
宝悦见人走了，上前一步放了杯新茶在嘉美人手边，出声劝道：“主子，赵宝林是替您做事的，也算是中用，您何苦为了个宜嫔下她的面子。”
“我不是为了宜嫔。”嘉美人冷冰冰道：“我是为了她的肚子。”
宝悦更不解了，“她的孩子与咱们……”
不等宝悦说完，嘉美人就猛地转眼看过来，扬声打断宝悦的话，“不是！”
“什么？”这回不止宝悦疑惑不解，就连绿凝的脸色都染了茫然之色、
嘉美人美目微眯，声音里带了偏执，“我说——这不是她的孩子。”
在宝悦完全不能理解，几乎是看疯子一般地表情里，嘉美人饱满的红唇勾出了一个娇媚的笑容，“这是我的孩子。”
一边说着，嘉美人一边将手覆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轻轻打圈抚摸着，不再理会宝悦二人。
思绪回到了与若生上一次见面时，还是年前，距离大年三十就两日了。
他们二人之间为了掩人耳目，多是借着嘉美人礼佛的名义相见，以解相思之苦，那一次，是若生第一次主动传话约她见面。
在小产之后，嘉美人很久都没有去见若生。
她做事从来不后悔的，可对于那个夭折的孩子，她曾无数次的后悔，后悔为了一个“皇长子”的虚名，冒险催生。
可即便她杀了给她出方子的大夫，杀了产婆，杀了医女，杀了那些为她试催生药，却能成功生产的女人连同她们的孩子……她还是恨。
最后的最后，只能恨到了若生头上，恨他没能保护好她，恨他没能保护他们的孩子。
第408:大事不妙
嘉美人起身，挥退了宝悦和绿凝，捧起了那个透明的白水晶宝函，隔着有些暗黄的溶液，与里头的眼睛对望着。
这是若生的眼睛，即便嘉美人精心保存，却再也不复从前的神采，黯淡无光，泛着森白的死气。
嘉美人动情地看着，最终也只能轻轻将额头抵在了水晶壁上，缓缓阖上了眼。
脑海中回忆起她最后一次看见这双眼的模样，黑眸宛若夜空，缀了漫天的碎星……还有一个，小小的自己。
想到这里，嘉美人的脸庞上坠下一行清泪。
她曾动过念头的，想着既然已经错过了，何不就此断了？
还是赵宝林送的那本《地藏经》，再度牵起二人本该斩断的缘分，她发现自己割舍不下。
可她再钟情，心里依旧存了一根刺，一根一碰就血流不止的刺。
直到年前那一日，若生抱着必死的心与她诀别，红着眼眶，告诉了她一切，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他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他告诉她，为了她，他豁出性命将他们的宝贝孩子留在了人世之间，尤听容胎像不稳，早就该是死胎了，他施行了还魂夺舍之法，现在尤听容肚子里的，是他们的孩子。
嘉美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若生的每一句话，在夜深人静之时，她都在心口齿间砸么过无数次。
他说，“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他说，“遇见你，是贫僧的命数，更是贫僧这一生的幸事。可遇见贫僧，沾上贫僧，却是你一生的不幸。”
他说，“自今日之后，只当从未与贫僧相遇过，施主金昭玉粹、清极贵极，早该与贫僧撇开关系、斩断前缘，此后再不必相见，更不必相思。”
他说，“现在，你的孩子没有一丝污点了，让他回到你身边吧。”
……
嘉美人每一次想起，都痛的无法呼吸，在脱力之前，她郑重将水晶匣子放回了原位，并调整了位置，让它能够看着自己。
一边抬手擦了眼泪，一边唤了绿凝进来，“去把我没做完的虎头鞋和针线一道拿来……”
——
宜秋宫
在接连半个月的春雨之后，天气总算是放晴了，连带着尤听容的心情也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