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越是这样说,芙蓉心里对集云的不满就越发按捺不住,甚至还仗着寇绮容一向对她宽容过甚,咬了咬嘴唇,嘀咕道:“不过是一个答应······”
对于寇绮容来说,她自己的身份,是寇家的女儿,她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基于这一点,而芙蓉亦代表着寇家,寇家没有这么不规矩的下人。
她难得对这个忠心的旧仆沉下了脸,刚想说什么——总管太监刘福也没有通传,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还正好听见了芙蓉的最后一句话,惊讶地道:“怎么?娘娘已经知道了?”
一个二个的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这样忽然闯进来,寇绮容本来还要追究的,一听这话不对,顿时也顾不上了,摇了摇头,“知道什么?你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有事就说事。”
就连芙蓉也正色起来,刘福咽了咽唾沫,他也知道自己闯进来得冒失,寇绮容这会子有点不高兴了,但他顾不上请罪,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道:“主子,承乾宫平答应,有喜了。”
这可是大消息!寇绮容闻言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将刘福好好地盯了一眼,道:“确切吗?满宫里没有半点儿风声,你是如何得知的——承乾宫的消息,难道就这么好得?”
刘福连忙一撩袍角跪下了,一一道:“回主子,应是九成准了。也是巧了,因您的药吃完了,小穆子今日本来是按照惯例,去找齐太医取主子下一程的十副药的,谁知刚走到廊下,就听到里头孙院判道,‘承乾宫娘娘的意思,是先不要声张,等到平主子的胎稳了再往上头禀报,我不管别的口子怎么样,既然娘娘发了话,这事儿就不能从太医院走露半点儿’,后头又说了什么,因穿堂四面没有遮挡,小穆子也怕被人发现了偷听反而不美,就没敢多猫,赶紧又退了出来了。”
既然如此,那这碰巧得来的消息应该准确无疑了,真是巧得好巧得妙,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起这个平答应那拉氏,是懿轩登基后才入宫的,那一年大选一共就选进来了四个人,都是新朝重臣家中之女,可想而知,每个人身上都是带着符号的,但相应的,因分明是为了安抚心腹的才将这四人选入宫,包括平答应在内的这四个人都不怎么投懿轩的喜好,得宠便也都有限。
寇绮容在承乾宫也见到过那拉氏,那是个典型的满族姑娘,圆脸,直鼻,单眼皮,高颧骨,并不如何美貌,在美女如云的后宫,甚至算得上是容貌欠佳的了。但因为家世的原因,又一进宫就得了承乾宫贵妃的看重和提拔,所以颇有几分性情高傲、目中无人。
万岁也一直容忍她的性子,甚至夸过她率真,又赐了封号告诫她戒骄戒躁平顺安定,可见也是有过几分真心的——万岁的性子就是那样,心里有谁,就会色色样样都替那个人考虑安排,无微不至。
只是那拉氏人才实在平庸,后来也就渐渐的没了声息,大半年才能被万岁爷想起来一回。
没想到,她的运道竟然这样好,怀上了皇嗣?
芙蓉见她沉思不语,也不知道寇绮容的心思到底何在,就连忙不着四六地安慰寇绮容道:“主子,您不必放在心上,平答应位份低微,撼动不到您的。再说了,有喜而已,也未必能生得下来、生下来了也未必就是皇子,就算她运气好,生了个皇子,能不能养大也两说呢——这宫里什么事情没有,主子大可不必现在就将她看在眼里。”
寇绮容只觉着她聒噪···忍了又忍,她深吸一口气,没有搭理芙蓉,向刘福道:“去看叶答应在做什么呢,若是闲着,请她来和本宫说说话。”
刘福连忙领命而去,寇绮容不顾芙蓉一副还想说些什么的样子,直接冲她比了个手势让她闭嘴,芙蓉一噎,只好讪讪地安静了下来。
集云很快就过来了,她穿着一件胭脂红、花色简单的旗袍,藏蓝色的比甲,没有盘发,只梳了一条大辫子,素面朝天,俏生生的,瞧着都轻快。
进来后,才弯了半下膝盖就被寇绮容叫了免礼,语气和缓地道:“你倒会偷懒,打扮得简单。小福子都跟你说了吗?”
说倒是说了,但集云一边坐在芙蓉搬来的绣墩上,一边茫然道:“什么?不是娘娘想和妾说说闲话吗?”
寇绮容心中满意,却仍然半带责备地瞪了刘福一眼,埋怨道:“你也糊涂了不成,都什么时候了,本宫倒是说的哪门子的闲话?”
刘福连忙嬉皮笑脸地请罪,说是自己会错了主子的意思。
集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越发摸不着头脑了似的。
寇绮容示意刘福把平答应的事情再说一遍,还特意强调,“怎么跟本宫说的,就怎么和她说,不要有错漏”。
集云连忙做出聚精会神的样子——和完全搞错了重点的芙蓉不一样,她拧眉听完后,第一句话就道:“这却是有些麻烦了。”
芙蓉可算逮住了个机会,仗着寇绮容在,故意道:“什么麻烦?这话太夸张了吧”,她也不冲着集云,只向寇绮容道:“主子,不过一个答应,难道还能翻了天了不成?”
说着嘻嘻地笑,一副我只是随口说说的样子,让集云想跟她认真计较都不能。
寇绮容微微带怒,但,既然如此,她也想趁机看看集云对芙蓉会是个什么态度,索性按下了情绪隐而不发,只等着看集云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