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妁念一直没有说话，她此刻脑子里想的实在是太多了，都衍茂和都江冕自作孽，亲手把自己送进了大牢，简直是皆大欢喜。
并且，按照都风间现在与云娇娇的感情，他一定不会选择留在都成国。
看皇帝的身体状况，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该考虑重新立储的问题了。她之前已经给都英虹埋下过做女帝的种子，期望能早日看到这一天。
剩下的，就是看着都衍茂和都江冕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就可以了。
皇帝一边咳嗽，声音老弱又颤抖着开口：“老三……你过来……”
都英虹给皇帝顺气的手，微微一抖。
终究在父皇心里，男儿才能建功立业，女儿家只能嫁作他人妇。
起初，都风间并不是很情愿，娟姑姑的话还在他耳边，那冷血的皇帝对他们母子做过的事，他一件都不曾忘。
云娇娇见状，轻轻推了都风间一把，示意他过去。
任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皇帝这个样子只怕时日无多了。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都风间乖乖地挪到了皇帝身边。
皇帝颤抖着双手，一把拉过都风间，声音断断续续道：“老三，早年是朕委屈了你……可等你身在这个位置，就会明白朕的不易……有些牺牲，是不得不做的。不过如今，朕都会补偿给你的……”
都英虹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愈加安静。
父皇刚刚的话，等同于将储位给了三哥。
就算她做了这么多事，自制始终，父皇都看不见她。
都英虹感觉有一道目光在看着她，她抬头望去，看到了坐在下面的袁妁念。
袁妁念轻轻摇了摇头，无声的比划了个口型。
别急。
你会得到的。
都英虹的内心突然涌起一阵异样的热血。
其实，她对帝位并没有特别看中。
她只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男子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易得到最好的，可就因为她是女子，就算再优秀，都不及男子的光芒。
她不甘心啊。
还好，袁妁念懂她。
只可惜，都英虹又看向了一旁的云娇娇。
可惜袁妁念不能成为她的嫂子了，她还真挺喜欢袁妁念的。
云娇娇正安静地坐着，完全不知眼前未来的小妹已经默默爬了墙头。
不过，若是都英虹知道云娇娇也很喜欢袁妁念的话，只怕一定也能认同这位嫂子。
都风间面无表情地听完皇帝的话，自然也是知晓这话中的意思，他冷笑了一声，从皇帝手中毫不客气地抽走了自己的手。
听皇帝的意思，他半点没有对母妃对自己的愧疚之情。
反而觉得都是因为当了皇帝，无可奈何，所以辜负了母妃，也让他缺失了长达十几年的父爱。
等到身体垮掉，前面两个孩子露出自己带毒的獠牙时，这才想起要补偿给他，不觉得太晚了吗。
都风间：“不好意思，我不接受，也不稀罕。”
皇帝震惊地抬起头，喘气声更加剧烈。
自他登基以来，还从没有人对他说过一个“不”字。
“凭什么你给我就得接受？我与娇娇已定了终生，这件事过后，我就会与她一起回云业国了。”
云娇娇听到被叫了名字，神情复杂地站起身了。她一边担心皇帝的身体，一边又感动于都风间的话，含情脉脉看向都风间。
“你……”皇帝捂住了胸口。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储位，竟然在都风间的眼中一文不值。
看着他那双绝情的双眼，突然让他想起了裴贵妃。
都风间的眼睛生的与裴贵妃一模一样。
自都成国战败后，裴贵妃便被幽禁在了重华宫，想尽了一切宠爱和荣华富贵的她，一朝被冷落，倒也安分守己。
唯有最后一次，她派宫女去请了皇帝，说想一起用个膳。
--------------------
第66章
================
皇帝虽然答应了，最后却没能赴约。
到底是因为政事真的繁忙，还是他不忍见她，到深夜裴贵妃往日睡下的时辰后，他才踏足重华宫。
没想到，裴贵妃一直坐在饭桌前等着他。
桌子上精致可口的菜饭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裴贵妃见皇帝前来，盈盈起身，向皇帝行了叩拜大礼。
虽是盛装出席，但看身段，比之前更加清瘦。
脸上看出尽量用脂粉掩盖了病色，可那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心如死灰。
唯有这个词能够形容。
那夜，裴贵妃的话并不多，皇帝也走得匆忙。
至今想起，裴贵妃一共说了两句话。
“第一愿皇帝身体安康。”
“第二愿间儿平安顺遂。”
第二日，便从重华宫传来了裴贵妃薨了的消息。
他乍听来，也是默默了良久。
可很快，他就怪起裴贵妃来。
她怎么可以如此软弱，怎么可以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说到底，她是在怪他没能兑现曾经给她的承诺。
……
“父皇！”
在都英虹的惊呼声中，皇帝竟眼睛一闭，再次晕了过去。
飞霜殿内灯火通明。
皇帝安静地躺在床榻上，脸上却灰蒙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