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本想说的是“妈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了”,但是话未出口又觉不吉利,便临时改口,说出这番话。
夏念丰意识她原本想说的话,陡然想起自己今天在所里看到的卷宗,脸上表情顿时有一瞬间的错漏。
不过幸好此时夏大婶正低头看怀中孩子,便没注意到他的这点异样。
辞别夏大婶,夏念丰匆匆往派出所行去,却不知此时的军区司令部,夏军长已然变了脸色。
夏军长看着手里秦思昂递上来的亲子报告,以及后面附着怀疑自己母亲,哦不,现在应该说养母金秀莲跟迷星有勾结的陈述报告,脸色已然大变。
不同于别人,秦思昂是他一手招进来的,因此对他胸前的伤清楚无比。
几乎是看到这份报告的瞬间,他便立即将秦思昂的身份跟罗非安交待的那名被刺伤心口的婴儿联系起来。
他拢着眉,第一时间按着亲子报告上留的联系方式打了过去,找到齐君生。
“君生啊,你知道秦思昂现在在哪里不?”
夏军长的语气里难得地带了丝急切,这不由让齐君生些微有些诧异。且他说话间竟然没有骂秦思昂是臭王八崽子,这更是让他感觉奇怪。
“呃,我不知道。”齐君生老实答道。
这话可不是他骗他,而是秦思昂确实谁也没说他接下来的行踪。
夏军长一愣,眉头一拢张嘴便想问候秦思昂,但是骂人的话刚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直接呛得忍不住咳了一声。
齐君生:“?”
怎么老军长这反应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依着他对老军长的了解,就他那火爆脾气,在得知秦思昂私下谋划着离开他跑去文职队伍时还不得当场下手拧断他的脖子?
这不对。
绝对有情况!
齐君生瞬间得出了结论。
然而还不等他再总结出一点什么,夏军长的声音便再次响起打断他的思绪:“如果秦思昂那个臭……”
多年的习惯可不是那么好戒掉的,因此老军长一不小心就差点说秃噜了嘴,好在及时刹住了车,继而道:“要是他联系你,叫他赶紧考完回来找我,有大事!”
他还不知道秦思昂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现在的老军长只想赶紧找到秦思昂,拉着他再去做一份亲子鉴定。
只是这事得瞒着他那个急性子的嫂子。
想到自家堂嫂,夏军长的眉目不由自主柔和下来,声音也变得和缓:“君生啊,你记得告诉秦思昂,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齐君生还没从上一个有情况中回过神来,就蓦地被老军长这堪称“温柔”的声音给吓得一激灵,好悬没从座椅上弹下来,半天才大着舌头咕哝一声:“好,好的!”
听着他突然变结巴,夏军长不由自主皱起川字眉:“好好说话!”
齐君生:“!”
瞬间回神,声音响亮地应了声:“是!”
然后应声并步,站了个军姿,其音之洪亮,姿势之标准,只差没当场敬个军礼了。
夏军长莫名其妙被震了一耳朵:“。”
颇感糟心的他赶紧挥挥手:“行了,挂了,记着我跟你说的事。”
挂了电话,夏军长又忍不住叫勤务兵找来卷宗中拍的那张凶器,也就是当年扎了秦思昂一下的烙铁照片过来仔细查看,认真回想着当初秦思昂入伍体检时身上的伤痕。
只是秦思昂入伍也有十来年了,他的记忆着实有点模糊,虽然勉强能看出烙铁上的印迹确实跟他身上的伤口有点像,但却无法分辨出到底有多像。
最后不死心的老军长又命人把那枝烙铁找出来,仔细查看,只恨当初秦思昂执行任务时为了保密,他把所有有关秦思昂的照片全都销毁处理了,以至现在他想认真比对都没法。
一时间,老军长简直恨不得化身无所不能的如来佛祖,好把那只总是不听他话的泼猴伸手给揪回来。
说到把人揪回来,他陡然又想起之前秦思昂其实早就可以转文职不再上一线的。
只是他太过欣赏他的能力,一直不肯放他休息,于是便有了一次又一次的任务。甚而上回那趟牵连到他家人的任务,也是他嘴上说是最后一次,其实永远最后还有下一次。
想到这里,夏军长不由有些愧疚。
他孤家寡人一辈子,此生唯一的牵挂,或许就只有他那个堂嫂,夏大婶了。
但是知道两人关系的人并不多,每回他见她也都私下便装出行。所以很多时候,他压根考虑不到家人,对于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是以上回他为了揪出那批境外情报份子的时候,他果断选择了最伤也最有效的一种方式——就是直接对外宣布秦思昂叛国。
结果却意外害了桑芷薇他们,险些让他们一家三口丧身火海。
想到此,他又微微有些后怕:幸好当时秦思昂自己留了一手,提前跟秦家村大队长打了招呼。
否则——
他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因为他单只是想一想那后果,他便感觉有些无法面对堂嫂。
她找了一辈子儿子,结果他却因为自大,差点失手害死她的孙子孙女。
想到孙子孙女,他便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上回在日化厂看到的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
难怪那时候觉得小姑娘眼熟——现在他想起来了,若是细细分辨,小果的侧脸神态其实跟他堂嫂幼时有一分相像,一样圆鼓鼓的颊侧,一样猫儿一样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