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咱们过去看看。”黎初起身带着几人往前厅赶去。
时值暮春，所有的花都谢了，因昨夜下过雨，到前厅的石径上沾满了残落的叶子。
几人穿过石径快步来到前厅，果然看见一众姨娘红着眼睛站在那里，而沈以舟正襟危坐在中间，正提笔写着什么。
见黎初过来，二姨娘率先迎上来拉着黎初的手小声道：“姐姐来了。”
“嗯。”黎初跟着二姨娘走进去。
众位姨娘纷纷过来委屈巴巴的将她围住，沈以舟听见响动只是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便重新低下头开始写字。
一众姨娘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姐姐，我们就先离开了，这里果然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
“他同意了？”黎初淡淡的瞥了一眼沈以舟。
沈以舟虽没看向这边，可整个人的心思已经全然放在了这边，感受到她看过来，整个人一僵，不由得把背挺的更直了。
“同意了，眼下正在写休书。”二姨娘叹一口气。
本来以她们姨娘的身份是不必写休书的，不过为了名声和之后便于再嫁人，大夏便有了给姨娘休书的情况。
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们这段时间也看出沈以舟确实对她们没有丝毫的感情，再一想到黎初的劝诫，于是今天便约着一起过来提了休书这件事，原以为沈以舟好歹会顾念着情分挽留一下，结果他二话不说就让人备笔墨纸砚开始写休书。
这样毫无留念的样子叫众位姨娘更加心凉，也更加明白自己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你们这是都要走吗？”相对于她们此刻的难受，黎初反而为她们及时脱离苦海感到高兴。
二姨娘摇摇头，“我还是要留下来的，我家里人当初也是为了钱把我嫁进来，拿了聘礼后更是从此对我不闻不问，所以我也没什么更好的去处了。”
黎初拍了拍二姨娘的手算是安慰，接着环视了一圈道：“姐妹一场，若是你们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来将军府找我。”
话音落下，众姨娘又感伤的哭哭啼啼起来，黎初安慰了一番，余光看见沈以舟的休书也写的差不多了便带着明月等人识趣的离开了前厅。
回去的路上，明月和白露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只有绿尹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模样。
明月感叹道：“将军真是无情，好好的姨娘们说不要就不要了。”
黎初怅然一笑，带着几人坐到池塘边的凉亭里纠正，“是她们不要沈以舟了，说起来我倒是羡慕她们无牵无挂可以说走就走。”
明月不说话了，拿过一件披风为黎初披上，她们知道自家夫人心里苦，起码那些姨娘还可以走，自家夫人却是皇上赐婚，便是想走都不能。
习习的凉风从面上拂过，黎初望着池塘中的荷叶出神。
良久，背后响起沉稳的脚步声。
“她们要走，我便放她们走，走了，府里就清静了是不是。”
声音悠长，带着一份不易察觉的孤寂，是沈以舟。
明月她们早已不知在何时退下，清静的凉亭中格外安静。
黎初没有回头，依旧望着远处凉凉道：“她们本也不吵闹。”
不仅不吵闹，也没有像别家的妻妾那般勾心斗角的去争宠，顶多是找她多抱怨了几次，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们出身一般，又不得宠，完全没有勾心斗角的条件和底气。
沈以舟眸色深了下去，坐到黎初旁边，“我对她们有愧。”
黎初讽刺的笑，“沈将军还知道有愧，显然是进步了。”
沈以舟皱起眉头，“今日我不想同你争吵，你大可不必这般尖酸刻薄。”
尖酸刻薄…心肠歹毒…
他对她的形容似乎永远都是这样，黎初沉默下去，整个人显得有些苍白，仅剩烟绿色的衣裙衬得她的面容俏生生的。
看着她清淡的侧脸，沈以舟嘴唇动了动，没由来的有些于心不忍，“这两天我想了很多。”
“黎初，其实我们未尝不能好好相处，终究你已经嫁给我成为了我的妻子，我有责任好好照顾你。”
黎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经意般的轻飘飘道：“你现在才说这些不觉得有些晚吗？”
“既然你我二人还是夫妻，就不晚！”
黎初摇了摇头，自嘲的勾了勾唇，“夫妻？你真的有当过我是你的妻吗？”
沈以舟抿了抿唇，以前他不知道自己的是怎么想的，可潜意识却一直默认了她就是自己的妻子，而且近来他总是不经意的会想到她，甚至好几次因此忽略了蜜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可想到她的时候他竟然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反感了。
黎初没等到沈以舟的回答，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有一件事，你一直都不知道。”
沈以舟凝眉，“什么事？”
“当初自边塞班师回朝后，皇上定下婚事让我嫁给鸿烨，当时我眼里满满的都是你，自然是不愿意嫁的。”
许是今天众姨娘的离开让她心生感触，所以黎初说的很慢，：“所以我去求皇上，我跪在御书房门外三天三夜请求解除这门亲事，双腿都差点跪废，这样的行为无疑落了皇家的脸面，皇上一怒之下将我关进天牢，还命人不准给我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