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他攥着她的手腕，眸色沉沉。
盛意又坐好：“渴了。”
两人对视的功夫，奚卿尘渐渐清醒，默默松开她的手，似乎对自己应激的反应有些不好意思。盛意安抚地挽上他的胳膊：“算了，也不是很渴，先做正事吧。”
“西北方，一里之内有一处清泉。”奚卿尘开口。
盛意立刻松开他的胳膊，直接从船上跳了下去。奚卿尘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明知她不会离开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心下一慌。
但他将所有不安克制，随意扫一眼周围的环境，确定已经到了褚非的密林附近，便抬手在空气中化出一片虚影。
他在山河图里耗费了大量灵力，加上灵根受损，如今只是一个简单的连通术都做得极为艰难，等到虚影颤颤悠悠浑浊不清地出现时，他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画面上出现熟悉的身影，摘起一株仙草后察觉到什么，立刻看向镜子的方向：“哟，这不是九墟仙尊么，怎么有空找我了？”
“我来你洞府了。”奚卿尘回答。
褚非嗤了一声：“抱歉啊，我不在家，你若没事就回吧。”
“受了点伤，需要你帮忙。”奚卿尘继续道。
褚非直接冷笑：“没空。”
“神农草炼制好了吗？”奚卿尘又问。
褚非火了：“我说的话你没听见？我没空！早干什么去了？先前我找你那么多次你都不……”
他话说到一半，奚卿尘眼尖地发现盛意回来了，立刻一拂手将镜子化为乌有。
“你在跟褚非说话？”盛意听到了点动静。
奚卿尘点头：“嗯，他现在不在家，我们先住下，他很快就回来了。”
“等他回来，就可以为你治伤了，”盛意将盛着水的树叶递给他，待他喝完后叹了声气，抬手为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现在是不是跟以前一样，一用灵力就很痛？”
“我还好。”
“别逞强。”盛意横了他一眼。
短短一路，奚卿尘已经不知听过多少遍这三个字了，闻言只是无害地笑了笑，半点没有反驳。他本就生得好，如今瞧着又苍白脆弱，盛意只看一眼就心软了，哪还忍心说他什么。
两人在密林附近休息片刻，便直接去了褚非的洞府。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来时盛意还不知道哪是哪，如今跟进无人之境一样，直接开着千机船闯了进去。
依然是仙气飘飘、烟雾笼罩。
千机船一落地，便化作一只手指大小，盛意收进怀中，快活地朝水榭跑：“晨清！暮和！折桂！”
山河辽远空旷，她的声音飘出很远，激起一阵飞鸟。
沉静的池塘突然波纹颤动，下一瞬跳出一只巨大的蟾蜍，咕咕呱朝盛意跑来。
“折桂！”盛意欢呼一声，扑上去给蟾蜍一个大大的拥抱，临了还不忘捏捏它身上的鼓包，“你好像变粗了！”
“咕咕！”
盛意又抱了抱大磨盘一样的蟾蜍，蓦地听到头顶一道尖锐的嘶鸣，她当即丢下折桂，开心地朝天空挥手：“这里！我在这里！”
两只鹤儿俯冲下来，直接叼起她甩在后背，然后直冲云霄。
盛意差点被急速的风呛死，认清背自己的是暮和后，便不客气地坐在它脖子上：“冲啊！”
暮和又一声鸣叫，带着她在空中上蹿下跳，宛若两只发疯的猴子。
然而乐极生悲，下一个翻转时，盛意一不留神便从它身上掉了下去。
晨清与暮和都慌了，连忙冲下去试图将她捞起，然而盛意落下的速度太快，又恰好往一座山峰上撞，眼看着就要摔在上头。
暮和吓得都破音了，下一瞬便看到盛意腾空而起，乘着风在它身边绕来绕去。
“没想到吧，我现在也是会飞的人了。”盛意得意。
暮和顿时笑了，嘎嘎声像极了鸭子。晨清没好气地给它一下，又扭头用翅膀拍了盛意的脑袋。
知道它这是在教训自己，盛意立刻老实了，跟暮和对视后还吐了吐舌头，暮和又嘎嘎两声，再次迎来晨清的暴打。
看着暮和羽毛被打得四落，盛意缩了缩脖子，下意识想躲奚卿尘身后……嗯？奚卿尘？她这才想起还有人呢，连忙落在水榭前宽大的空中庭院上。
奚卿尘噙着笑，静静看着她。
“仙士！”盛意跑到他面前。
奚卿尘目光温柔：“回到这里，高兴吗？”
“嗯，高兴！”盛意与他对视，突然笑了。
虽然从无忧山决定跟奚卿尘在一起时，她便知道自己这一年多以来的折腾都成了白费功夫，可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过去一年受的罪是自讨苦吃。
若是不能快意地活，即便有千年万年的寿命又如何？
奚卿尘像是看出她的想法，斟酌片刻后宽慰她：“也不是如此。”
“嗯？”盛意歪头。
奚卿尘摸摸她的头：“若不出去走一遭，只怕你还要一直惦记着。”
盛意顿了顿，明白了他的意思。
人嘛，都是这样的，不折腾一下就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也无法正视某些感情，若她当初没有离开，而是与奚卿尘成婚，她虽不至于去抱怨他，可难免不会心有不甘、进而影响夫妻感情，变成一对怨偶。
若真到了那一步，就真的没办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