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恭敬道:“王爷放心,老贾以前曾在‘罚戒司’当差,没问出有用的消息前不会让她断气。”
早已侯在一边的老贾点头哈腰:“王爷,此事交给小人来办,没有哪个细作能在我手下守口如瓶,小人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乔穆在夜色中背手而立,闻言只淡淡看他一眼,问:“你打算如何让她开口?”
“小人有一绝技,叫‘一杖刑。”老贾露出少许傲色,“一杖下去可不伤皮肉,只伤其筋骨,外人看不出门道只以为是轻伤,却能让受刑者疼痛难耐数日。”
蝉翼喜道:“此法正好!万一问不出什么放出去,婧姑娘的同伙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正好避免打草惊蛇了!”
乔穆却蹙眉不语,脑中浮现出她瘦弱的身躯,还有那截细小的手腕,仿佛轻轻一下便能将其折断般不堪摧残。
“不行。婧姑娘体弱纤细,如何能承受杖刑。恐怕你一杖下去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老贾一愣,回想起这些日子婧姑娘同男子一般锯木头敲钉子,实在难以跟“体弱”二字连上关系。
但王爷这么说他也不敢反驳,只好换个方式:“那要不……小人用‘十指连心‘?人身上有几处穴位插之痛如椎骨,其中尤其以‘十指连心’最疼,受刑者往往还没插完十根手指就会吐露真言。”
乔穆眉头皱得更紧,“本王不是才说过她体弱,换个法子。”
“那……那就‘滴水穿石‘?这招算是最不遭罪的。”
乔穆微微挑眉,“哦?说来听听。”
见王爷终于松口,老贾也松了口气,“是这样,滴水穿石是把受刑者绑于木凳,在她头顶上方至放一盆冷水,其下凿一小洞,令水滴不断落在受刑者眉间。”
剑眉再次皱在一起,这次乔穆没有立刻反对。
老贾知道王爷看着手段冷酷,实则心软宽厚。婧姑娘毕竟还未证实是他国细作,王爷怜香惜玉不忍看她受刑也可以理解,便道:“王爷放心,滴水穿石需长年经月才能对肉身造成伤害。此法意在短时间内摧毁人的意念,令其情绪失控,内心焦躁。王爷若是心有不忍可不观刑,待她受不住了小人再去请您。”
已经周全到这个份上了,乔穆没理由反对。
静谧的月色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在一片昏暗的灯火下只听他低沉的声音道:“便用此法罢。”
*
田婧茫然地被绑在长凳上,老贾在她上方不知捣鼓着什么。
她的脸被冰冷的铁片固定,无法看见旁人的神色,只能听见穆公子站在一旁解释道:“婧姑娘别多想,只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办事。问清楚了就给你松绑。”
话说的很客气,行为却半点不客气。
田婧知道,在古代纵火确实是一件不得了的事,尤其这宅子看着就不便宜。
但在她的世界观里,即便是问罪,也不应该是上来就五花大绑,用类似刑具的东西将人一边惩罚一边问罪。
田婧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滴冰冷的水滴落在她眉间,突如其来的冷意和湿感瞬间激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的手指收紧了几分,贴身的刻刀早已被她攥在手里,借宽大的袖子作为遮挡。
“穆公子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乔穆在桌案后坐下,密切观察着她的表情,“婧姑娘真名是什么?”
“田婧。”
“来自哪里?”
“纽村。”
“为何会来到我府中?”
“因为缺钱。”
乔穆:……
蝉翼:……
老贾:……
就是说,真是一点犹豫都不带。
“……纽村在何处?”
“在很远的地方。”
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乔穆的眼神猛的凌厉,“你们千里迢迢从很远的地方来到项阳所为何事?”
这回田婧没有不假思索的回答,反而陷入沉默。
老贾以为她做贼心虚,道:“姑娘还是早点说实话为好,也好少受些苦。”
听上去像威胁。
田婧静了片刻,忽问:“穆公子到底想从我口中得知什么?从刚才开始,您问的每一个问题都跟这次起火没有关系。”
乔穆一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田婧。
水滴不断滴落,顺着她眉间滑过眼睛,又从眼角滑落打湿了鬓发。从他的角度看,像极了眼泪。
另一只随意搭在桌上握拳的手,微不可查地紧了紧。
乔穆开口道:“即如此,在下便问问起火之事。此事可跟你有关?”
“无关。”
“跟吕师傅?”
“也无关。”
蝉翼用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看她,“没有你为什么要认下?”
“他们当然要推到吕叔身上,若换做是我,可能也会这么干。”
蝉翼被她搞糊涂了,“不是,你到底在说什么?”
夏夜并不至于凉似彻骨,可田婧感到滴落下来的水滴冷的仿佛一滴冰。
被固定不能动的四肢也愈发难受,一种难言的焦虑和不安在侵蚀她的理智和精神。
眼睛上都是水,她忍着不适睁开眼睛,视线模糊地看着昏暗的屋顶,尽可能冷静道:“想必穆公子心里应该比我还清楚,这起火事到底与我和我的团队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