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年没被人背过的田婧着实惊愣,粗壮的胳膊架着她两条腿,十分轻松地将她往上颠了颠。
田婧趴在他背上有些尴尬:“那个……东青,谢谢了。不过我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背我。”
“……”
“我可以自己走。”
“……”
好吧,田婧觉得他可能只是单纯的觉得背着她比看着她走更省事。
好在人类的眼睛有适应黑夜的能力,过了一会儿,他们的眼睛开始习惯黑色,哪怕依旧前路漆黑一片,但已可以大致看清附近的事物。
刚才的小孩就站在前面等着他们,这里也不是毫无人迹,有人破衣烂裤的呆坐在门口,有人在敞开的门后面席地而眠,有人靠墙而站,深陷的眼眶中一双死气沉沉的眼静静看着他们走过。
他们终于来到一个小院,破败的如同鬼屋,到处都挂着大面积的蜘蛛网,很难想象这里居然住了人。
满脸皱纹的老奶奶仅盖了一层灰扑扑的薄被,她躺在榻上哼哼唧唧,既不认人也说不清楚一个词。浑身散发着一股腥骚的气味,令人不愿靠近。
那个小孩却没有半点嫌弃,拿着比自己都高的板凳坐上去,小心翼翼地把饭喂到老太太嘴边。
田婧几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竟不知说什么好。
李雪琪眼眶湿润地小声问东青:“这里是哪儿?怎么这里的人看着都像……”像乞丐无家,像孤魂野鬼,像病入膏肓。这三个词在李雪琪脑子里出现,她却一个都不想说出口。
东青仍然保持沉默。
李雪琪瘪瘪嘴,见他不搭理自己也懒得自讨没趣。
谁知东青忽然道:“这里到处都是他们这样的人。每个巷子往深了走都能遇见。”说完又冷冷补充道:“以后你们不要自己来这种地方,这种地方死个人都没人知道。”
李雪琪闻言不由惊悚地看向院门口乌漆墨黑的一片。
其他人也跟着陷入沉默。
城中最大的酒楼后面就是风餐露宿的乞儿,原来富贵和贫穷在这个时代真的只有一墙之隔。
临走时,田婧回头看了一眼。她看到东青悄悄在桌上放下几枚铜钱,正巧他转身出来,两人的目光便在月色下撞在一起。
东青长得不像老贾,许是像他娘多些。浓眉大眼,线条硬朗,加上身形略魁梧,看上去便在端正的外貌上多了几分悍勇气质。他总是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木讷却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大概是因为他实际上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吧。
东青率先别开眼神,走到她前面蹲下。
田婧望着他宽厚的后背,心想这人除了心思细腻还是个倔脾气。无奈只得伸手轻轻勾住他的脖子,他的背脊微不可查地一紧,下一秒已经将她背起。
回到穆府,几人的心情有点沉重。老贾见他们欢欢喜喜的出门,却闷闷不乐的回来,又见田婧的左脚脚踝竟然是包扎着回来,赶忙拉了东青过来打听。好不容易从沉默寡言的儿子那里听明白前因后果,便马不停蹄地往乔穆的书房去。
“真是可怜……”回到院中前厅,李雪琪仍在念叨。
“你先别可怜他们了,咱们要是一直回不去,这里一没有五险一金,二没有社会福利保障,三没有养老金。指不定咱们最后也落得那样的下场。”
李雪琪点点头,“好歹妈能领你的养老金,一个人两份钱应该够她养老,我也不用担心了……”
李泽凯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敢情轮到我就是破洞背心!不保暖还冷的直漏风?!”
“扑哧”李雪琪被逗乐,总算一扫刚才沉重的心情。
吕伟看田婧一直没说话,问她:“田婧,你想什么呢?”
田婧抬起头,“我在想,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发电机,那么再造一个水力发电站不是问题。有了电除了可以改善夜晚的照明问题,还能加长当地居民在夜晚的活动时间来促进经济,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公共街道上如果能有充足的灯照,可以有效降低犯罪率。”
其他人闻言都停下话头看向她。
吕伟蹙眉沉思片刻,直言不讳:“想法挺好,活我们也能干。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说的这些属于基础设施,而且是大范围的基础设施。你想要灯火通明的街道,首先就要改善道路问题,要铺路修路,然后还要每隔一定距离装路灯连电线。造价、人工、规划这些问题先不说,就说最基本的,这么大规模的项目钱从哪儿来?从谁那儿出?你之前说穆公子愿意帮忙,难道要他做慈善?”
“当然不是!”田婧否定道:“这种公共基础建设本就应该是朝廷出面承担,朝廷如果无法全部承担,可以纳税分担一小部分。”
吕伟面露忧色,“怕就怕朝廷不愿意出这个钱……”
“在下有办法。”乔穆从门外现身,微笑着缓步走进厅内,端方地朝他们行了个浅礼,他们见状赶紧站起身回礼。
乔穆十分有礼貌地道:“在下并非有意偷听诸位对话,只是碰巧路过又错过了进来的时机,还望诸位见谅。”
“没事,没事。穆公子来得正好。”吕伟往上首座位做了个“请”的手势。
乔穆笑了笑,没走过去反在田婧旁边坐下。他道:“不瞒诸位,婧儿之前就跟我提起过水力发电和夜明长灯之说。在下也答应婧儿,无论诸位想做什么,只要是对宣国有益,在下都会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