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落下的时候还觉得浪花太急,卷的她浑身生疼。
可当她越坠越深,黑夜般的海底却平静的可怕。
她强撑了一会儿,脑中猛地一白,随后彻底陷入无度的黑暗。
田婧觉得自己仿佛睡了很久很久,又深又沉。
然后,她被疼醒了。
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还在海底。
直到腹部紧接着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疼。
有人在猛烈地按压她的腹部,那人力气大的吓人,几乎是奔着要按断她肋骨的力度。
她人已经醒了,本能地想要呼吸,这一吸立刻呛了一鼻子嘴巴的水。那人熟练地将她翻成侧身,又开始大力拍打她的后背。
田婧是个体型单薄的,那人手掌宽大,拍打起来丝毫不留情,只拍得田婧细瘦的身体“邦邦”作响,听着声音就足够骇人。
她猛烈地咳嗽起来,水从她口中和鼻孔中流出,好不狼狈。
后背和胸口都疼得厉害,田婧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好似要跟着一起咳出来。
但她很快惊喜地发现,她可以呼吸了,甚至还可以发出声音。
这说明,她还活着。
又咳又吐,好不容易把满肚子的水都排空,田婧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四肢软绵绵地瘫在身体旁,费力而虚弱地用气音对那人说:“谢……谢……”
她视线模糊,看不清救命恩人的长相,只听到他叽里呱啦地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然后像抱起一个宠物般,十分轻松地单手拎起她,提着她的后领一拽,一把将她扛在肩上。
田婧趴在他背上,待他站起才惊异的发现这人实在魁梧,甚至远比乔穆高大。
这人救她时不懂怜香惜玉,此时田婧醒了,他也不懂怜香惜玉。
他大步往前走,丝毫不顾低矮的树枝划过田婧的脸,也不管她浑身湿透在晚夜的徐风中冷的瑟瑟发抖。
走了许久,那人才停下。
进了屋子,他一把将田婧甩到一张不知用什么东西编织而成的榻上,田婧被突如其来的一甩,又是一阵头冒金星。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田婧抬眸看,那人正好也在此时点上灯。
黑暗的屋子里豁然一亮。
这是个简陋的草屋,整个房子不过几根树干简单搭出框架,墙面是稻草编织而成,屋顶也用稻草覆盖。
她将目光落在屋中站立的人,那是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男子,五官立体,眼神清澈,身材健壮而挺拔,站在本就不宽敞的屋子里更显的屋中逼仄。
她在看他的时候,那人也在观察她。
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像在看一件奇妙的东西,目光充满了好奇和新奇。
田婧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为了展现她是无害的且是善意的,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开口道:“多谢相救。”
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像石头和砂砾摩擦。
喉咙里像是被火灼过,干裂般的疼。
田婧尴尬地捂了捂脖子,不再说话。
那青年大概终于想起来田婧是个人,转身倒了杯水递给她,递过来的途中还洒了不少在她身上。
田婧感激地冲他点点头,一点点喝水润喉。
她喝的堪比龟速,那人竟然搬过一张椅子就那么坐在她对面看她喝水。
一杯水喝的田婧倍感心理负担,她放下水杯,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眨着眼睛,一副不明白她说什么的样子。
“我,”田婧指指自己,再指指他:“怎么称呼你?”
“……”
依旧是沉默的不解。
田婧叹了口气,苦笑着没再说话。
空气静谧了一瞬,唯有屋外的海风声猎猎。
突然,他开口道:“Nika。”
说完,指了指自己。
田婧简直喜出望外,太好了,总算是还能沟通。
她笑着重复了一遍:“尼卡。”
尼卡点点头,粗而长的手指指向田婧,田婧恍然,忙指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字正腔圆地说:“田、婧。”
大概是觉得连起来念太拗口,尼卡只念了后面的字:“Jing。”
交换个名字都费劲到这个地步,田婧也不想纠结太多,干脆顺着他道:“对,婧。”
“Jing。”尼卡又念了一遍,也不知道是觉得她的名字新鲜还是好玩,忽然露出个孩子般的开心笑容,对她叫道:“Jing!”
田婧维持着一个僵硬的笑,鼓励地点点头。
想不到自己快烂大街的名字有一天也能被人新奇到这份儿上……
*
算算日子,田婧在尼卡这里住了差不多已有五日。
从前她的生活起居被乔穆照顾的很好,田婧从来受之无愧,因为她能为他提供更有价值的东西,并不一味索取,所以付出和所得均是平等。
但在这里,田婧活的十分尴尬,人生中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没用之人。
她不会捕鱼,不会编织,更不会做饭。
当她第三次把鱼烤糊以后,尼卡终于不指望她干任何事。
尼卡皱着眉叽里呱啦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一边手法娴熟地去掉鱼鳞和内脏。
田婧尴尬而乖巧的坐在一边看他忙活,深深为自己丝毫帮不上忙而感到无地自容。
尼卡烤的鱼肉火候正好,鲜美肉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