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用这样悲伤又可怜的眼神望着她,哽咽的重复着她早已经给出过的承诺,“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可以给你我的所有。”
过去与现在重合。
同样冰冷的雪夜,面对同样的人,南乐的心境却已经截然不同。
她心中极乱,根本什么都理不清,只凭着一腔无法宣泄的情绪,红着眼睛狠狠瞪着眼前人,“那你为什么不去死呢?听到了吗?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你死!你说林晏该死,那你呢?”
沈庭玉松开她,他后退了一步。
他从袖中掏出什么东西,又上前,强硬得塞进南乐的手中,捏着她的手指逼她握紧。
南乐呼吸骤然紧促,摩挲着掌心中冰凉的金属,虽未看清,却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她的心脏好像在这一刻都停跳了,整个人都好似被这寒冬冻住。
泪水顺着眼睫滚了下来,沈庭玉弯了弯唇角,他轻抚着她的面颊,对她露出一个极为哀伤的笑容,“我该死,姐姐杀了我吧。”
话音落,他就俯下身去亲吻她,将自己的胸口,脖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她眼前。
第五十八章
南乐用力推开他, 她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我不要。”
沈庭玉被推得后退了两步抓着树才稳住身形。
他摸着唇角, 有点高兴, 不是高兴自己活下来了,是高兴她舍不得捅这一刀。
南乐将手中的刀刃摔在雪地中,不管怎么擦, 眼泪还是气得控制不住的掉,嗓音也带着浓浓的哭腔,“我不是你。沈庭玉, 我的确快要被你气死了。但我不会因为很生气就杀人。没有人会因为生气就杀人。你居然给我刀,你怎么这么混蛋!”
她要是真捅他了怎么办?
沈庭玉笑着应了一声,“嗯。我混蛋。”
南乐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吴虎, 只能硬着头皮, 鼓足勇气看着他,嗓音颤抖着问道:“你能不能答应我,别再杀林晏了。”
南乐不相信沈庭玉刚才那个理由,他会对林晏出手是因为想要保护她。
她已经学会不相信他们的话, 而是自己动脑子去分析, 分析一下就知道这根本不合理。
比较合理的是他原本可能就是杀手,来金平城就是为了林晏, 接近她也是为了林晏。
她不知道自己求沈庭玉有没有用, 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沈庭玉面上的笑淡了, 眼底漫开霜色。
他沉默了半响。
南乐见他不语,着急又害怕,她压着愤怒, 一双乌亮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这件事算我求你好吗?”
沈庭玉慢慢垂下眼, 神色间十分落寞,嗓音低哑,“姐姐想要林晏活着?”
南乐见他的口气不对,几乎不带任何犹豫,果断退了一步,“或者你非要杀他,你就精准一点,对准他一个人。你和他的恩怨,别再伤害其他无辜的人可以吗?”
她可以不管林晏,但她不想因为看见那些很照顾她,会热情给她塞肉串的船帮兄弟出事。
沈庭玉乌睫颤动,“好。”
不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的。
南乐见他应了,转身就走。
回到自己的房间,许是因为疲惫,也有可能是因为情绪大起大落,衣服都没有脱很快就睡着了。
南乐不知道她这会儿睡下,其他人却都在打包着行李。
等辰隐敲门不见人应,推了门进来,才发现南乐已经烧得满脸通红,神志不清了,赶忙招呼着人请来大夫。
大夫灌了一剂汤药下去,人勉强醒了,却仍是迷迷糊糊意识不清。
大夫奇怪道:“这小姑娘下午还看着好好的,怎么现在病的这么厉害。受风受寒之时本应由阳气卫外而固,然瞧着又似乍悲乍喜,喜则气缓,悲则气消,卫表不固,外邪入里与正气相争,因而有发热之症。”
辰隐,“大夫,你说点能听懂的。”
大夫只得说道:“瞧着像是吹了冷风,受了寒,又情绪激动,悲喜交加,才生出此症。但没见她吹冷风也不见她情绪激动,实在不该呀。”
林夫人冲进来,拉着大夫就要走,“快快快,哪有空管她啊。快去看看我们晏儿。你给再瞧瞧。”
辰隐抓住大夫另一只手臂,“你老虔婆这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没空管,没见到南姑娘都病成着这样了吗?”
一向不怎么出声的光曜,脚下微动,挡在了大夫面前,“您再给南姑娘看看吧。”
大夫刚要说话,林夫人提高声音打断他,“我们的时间多宝贵啊。不是说了吗?后面可能有追兵,我们得马上走。这一耽误,要是我们侯府的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待的起,还是这小渔女担待得起。你看我干什么?还不赶紧放手!”
林夫人这话一时引得群情激奋,“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就是,合着只有你们姑侄两个是人。咱们南姑娘不是人了?”
林夫人唇齿伶俐,半点不落下风,“她就是畜生也不能白占着大夫啊,这大夫本来就是为了照顾我们晏儿才出城的。”
霍林南见到这般情形,反倒松了一口气。
根据吴虎所言,金平城中生变,吴虎是带着三十人夺门而出,一路杀了上百人,到将军庙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船帮在城中其余人此时生死未卜,这消息必须尽快传回南方,而林晏这位宁远侯的嗣子也必须尽快动身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