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是一个身居高位之人，而像是一个儒雅的学者，像一个平和温柔的长辈，即使身上带着各种枷锁和仪器，即使形如槁木，狼狈不已。
那时候董易殊温和地笑了笑，说：“孩子，你很迷茫。”
宁渺其实认识董易殊，因为曾在安邦府看过他的照片。
她惊讶于董易殊竟然在这里被关了起来，也惊讶于自己像是被那双看似黯淡无光的黑眸看透了。
于是图书馆的密室门口。
她隔着玻璃门朝董易殊执了一个九州传统的学生礼，认真地说：“秘才组干员124号，零，请您指教。”
隔着一道玻璃门，两人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但他们都会读唇语，交流也没有障碍。
于是从此，董易殊默认了她这个虚心请教的学生。
董易殊是物理学出身，所以和章景华关系密切，然而后面转向物理哲学方向，而后又转而研究哲学和心理学，再进入安邦府数年，最后成为府主。
人们不称董易殊为府主，而是遵照他的意愿，称他为董先生。
没人知道董易殊的智商有多高。
只知道他曾镇住了秘才组里的所有桀骜不训的天才。
只知道他的学识渊博似海，什么都能比专业领域的人做的还要好。
然而董易殊不教宁渺物理，不教其他东西，只让她在神迹学院转成哲学专业，去看看哲学领域的东西。
因为宁渺认识这个世界，却不认识自己。
只要宁渺去找他，董易殊也不教其他的东西，就从最基本的人情世故教起，从如何生活，衣食住行，到与人交往，人情世故。
直到宁渺毕业那年，她前脚刚提前拿到毕业证，后脚就将董易殊秘密带走了，这才有宁渺被神迹学院拉黑通缉的事情。
所以对于宁渺而言，董易殊承担的角色不止是授业之师，还有世俗家庭中类似于父亲的地位。
一日为师。
终身为父。
“您走好。”
直到医生们准备把董易殊的遗体推走，宁渺才鞠躬，再次对董易殊行了学生礼。
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第286章 一招致胜
古武赛现场。
宁渺踩着比赛开始的时间点，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怯场逃离的时候突然出现。
没有人想得到，她在短短时间内去送别了一位长辈，又再次回到这里，履行许下的承诺。
女孩看上去风尘仆仆，一双眸平静又幽深，像是连漫天风雪都沉淀了进去。
隔着一段距离，慕容清看向宁渺的眼睛，竟觉得看不透她。
她率先质问：“你为什么迟到？”
宁渺抬头，看了眼会场上的电子时钟，刚好3点39分，还有一分钟才算缺赛。
“你这个问题，只需要一抬头就能得到回答。”
听到宁渺的话，慕容清下意识抬头，看见电子时钟上的数字，才明白宁渺是什么意思。
确实，按照比赛规则来说，宁渺仍然是按时到场的。
慕容清觉得宁渺像是在嘲讽她问了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开始吧。”
宁渺看向站在旁边的裁判，将羽绒服脱了下来，搭在旁边的架子上。
裁判一愣，问：“不需要热身吗？”
“不需要，开始吧。”宁渺又重复了一遍。
观众席上，苏言对苏文州和苏缘说：“姐姐的状态不对。”
苏文州和苏缘也看出来了。
从小到大，宁渺极少有不苟言笑的时候。
苏文州说：“她自己会调整好的。”
人生之中总会遇到很多事情，最终还是得自己面对，没有人可以帮忙。
擂台上。
慕容清和宁渺两人相对而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们两人身上。
相比于其他人的比赛，这场比试格外不同。
这是好几年都没有出现的生死战，意味着两人可以使用在平时比赛里禁用的杀招，造成的一切后果由两人全权承担，甚至会牵联到背后的家族。
这也是代表两个家族时隔百年之后的又一次重要对决，对决的结果，也许会是家族百年仇恨的终结。
一切的关键，都在宁渺身上。
宁渺败，相当于苏氏嫡传弟子和慕容家族联姻，两家人重归于好，建立友好往来。
宁渺胜，慕容家族永不踏入九州土地。
然而，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
慕容清站在宁渺对面，缓缓捏紧了拳头。
她之所以站在这里，最大的任务就是……
废掉宁渺。
即使将自己的前途搭进去。
慕容清看着宁渺，脑海里已经开始回忆苏氏拳法的路数，思考如何克敌，如何制胜，如何直接命中宁渺的要害。
她下沉重心，做好一个起手的准备动作。
然而对面，宁渺只是站在原地，什么动作都没有。
裁判看了眼两人，举起旗子。
“开始！”
慕容清盯着宁渺，想等宁渺先出手。
宁渺确实动了。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仅仅只是朝慕容清所站的方向走过去，一步步靠近她。
没有人明白她是什么举动。
这是不想打？
慕容清皱眉，保持警戒的姿态，问道：“你为什么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