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刁民!”陈庆安声音中带了些委屈、不甘和愤怒,他怒目瞪着从茶肆出来的那些看热闹的人,嚷嚷道,“错了就错了,撞了老伯是我不对。”
“那你得有所表示吧,你好歹赔人家些钱吧。”刚刚开口的那人耸了耸肩,出主意道,“还是你堂堂一个质子,连两担子馄饨都赔不起呢?也就是几两碎银而已。”
他赔不起。
许沉璧心里想道。
她看见了这少年人刚才掏铜钱的窘迫模样,所以知道这少年此时大概一穷二白。
许沉璧和宁行止此时也站在茶肆房檐下,只不过是比较偏的位置,看着这老人和少年人。
“姐姐,要不我去……”宁行止见此情形,出声道。
许沉璧点了点头,宁行止便扒开了人群,站在最前头,跟陈庆安和老伯说:“我替这孩子赔了这钱,老伯,你将玉佩还给这孩子吧。”
说着,宁行止便从袖中掏出一个浑圆的银元宝,轻轻弯下腰曲起腿,搁在面前的茶肆的台阶上。
那老人见这么大的一个元宝,面色有所松动。他刚开口,还没说什么,陈庆安就忽然说道:“不用你在这里装模作样,我是没钱,但是也用不到别人的施舍!”
“这玉佩,你愿意要你就拿去!但是你要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要回来的,在这之前,你好好保管着,不要把它磕着碰着!”
陈庆安在雨中站了太久,已经被淋湿了。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冲着老人喊道。
而后,这人狠狠剜了宁行止一眼,大步流星地便离开了。
这少年走后,周围的人一拥而上,帮着老人收拾这烂摊子。
放在台阶上的银元宝,也因为周围人的不注意,被这踢一下、被那踹一下,一会就不知道滚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宁行止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走回了许沉璧的面前。
他摇了摇头,抱怨道:“这就是好心没好报啊。”
看着老人被搀进了茶肆,扁担也被提溜到了门槛边晾着,只有馄饨可怜巴巴地躺在了青石板路上,被踩成了个个圆饼,还有的馅都漏了出来。
在雨水的冲刷下,好不狼狈。
宁行止目光落在处境凄惨的馄饨上,可惜道:“这算什么呢?”
许沉璧想,对啊,这算什么呢?
茶肆恢复了热闹,那说书先生又一拍醒木。
但这次说的不是大越和大陈的事情了,而是太真宗祖宗的传闻。
“传闻这太真宗的祖宗啊,修士败类,声名狼藉,实乃太真宗之耻……”
“站在门口的姑娘和公子赶紧进来喝口热茶吧,别一会着了凉。”许沉璧听见身后有人这么叫着自己,听这个声音,大概是刚才为自己沏茶倒水的小二。
但她忽然就没了兴致。
许沉璧说:“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白玉京的名字出自于李白的《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中“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一句
至于为什么写馄饨……纯属是因为我想吃了orz
第28章 细雨
宁行止大概试感觉到了许沉璧现在心情不佳,点头称是。
他回头找了那小二,摸了几角碎银子出来,向那小二讨要了一柄油纸伞,并且顺便打探了打探附近最好的客栈。
很快,许沉璧就感觉有人撑着伞站在自己身后。
宁行止温声说:“走吧。”
“……传闻中,那许祖师年轻时,为了修成大道,竟然屠了一整座城的人,吸食他们的精气,从而提高自己的境界……”
茶肆内的说书先生兴致正上来了,连着拍了好几下醒木,发出“邦邦”的声音。
许沉璧定定地看了一会躺在地上烂在雨里的几十只小馄饨,点了点头,便走进了雨幕里。
原来我还屠过城吗,我都不记得了。许沉璧想着。
她在前,宁行止在后,两人就这么在雨中漫步,也因这勉强算是突如其来的春雨,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安静非常。
她二人寻花问柳,自有一番意趣在。
“你听说过,心魔吗?”走着走着,许沉璧忽然轻声说。
宁行止顿了一顿,他的呼吸声忽然都放轻了,过会才应和道:“略有耳闻,怎么了。”
许沉璧继续说道:“传闻中,有修士可以凭借极强的意志力和秘术,将心魔锁在识海的最深处。”
宁行止的呼吸声又变得急促:“还可以这样吗。”
“你怎么了,呼吸声一会快一会慢的。要是怕寒的话,我们就赶紧去找客栈,不在这闲逛了。”许沉璧纳闷地说道,她觉得很是奇怪。
宁行止要是生病了可不行,她可不想伺候别人。
“不碍事,老毛病了。姐姐,你继续说。”宁行止轻轻笑了一声,然后道。
这下他的呼吸总算是恢复到正常的频率了。
许沉璧一抬手,摘下一片嫩青的还沾着雨水的柳叶下来,她将其捏在手指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单纯容易发生反噬而已。”
宁行止听了一下,急切地问道:“那反噬有什么后果吗?”
许沉璧回过头去打量着宁行止,缓缓启唇:“听说,是心魔会吞噬掉宿主的意识,取而代之。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