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告诉他，手术失败了，现在她躺在医院病房里无依无靠，没有人来照顾她，她连日常的生理需求都无法解决。
说到此处，女孩绝望的哭泣声低低传来。
她说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不管是吃喝拉撒全部在病床上解决，而她所居住的病床靠近走廊一侧，没有丝毫遮挡，不管是谁都会投来一眼，她觉得她自己作为人的尊严完全被剥夺。
她以为自己这一生只能这样了，但是主治医生告诉她，假如她身体条件允许，医院可以帮她安排第二次手术时间。
女孩说，她迫切地需要第二次手术，她想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和他在一起，不想做个永远只能躺在床上的废人。
女孩的啼哭声彻底扰乱了钟海鸥的心绪，他想着自己所剩不多的薪水，猛地狠下心咬紧牙关给女友打了一大半过去，轻声叮嘱她用这笔钱去请个看护人员照顾她，至于第二次手术的费用，他会想办法筹措。
在钟海鸥的细心安抚下，惶恐不安的女孩慢慢稳定了情绪。
巨额的手术费压在钟海鸥头上，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筹措费用的法子。
他思索许久后，打算卖掉自己的车，还准备朝周围朋友借钱，尽管借钱于他而言十分难开口。可他也没别的办法了。
但这时有人找上了他，允诺给他五万块钱，只需要他做一件小事，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
他只需要在八月三十一号那天将自己的汽车开到首都机场一号门附近，要是看到一对年轻的母子的话，就往他们那边撞过去，他的目的不是撞人，而是起到恐吓作用。
那人说，只要能把那对年轻的母子吓到他的工作便完成了，而那五万块就会立即转到他的银行账户里。
钟海鸥询问，为什么要去恐吓那对母子。
那人回复说，那对年轻的母子是雇主丈夫的情人和私生子，雇主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为了出气，想让那小三受到一点教训。
钟海鸥闻言沉默许久后，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孩难受的模样，他咬牙答应下来，随即他将女友的银行账户报给那人。
他想，只是吓人嘛，把人吓到后他的任务就结束了，他肯定会在撞倒人之前就刹住车的。
没关系的，他开车这么多年了，一次交通事故都没发生过，这很简单。于是，说服自己后，钟海鸥便横下心来开始行动。
可谁知，钟海鸥在即将要撞上去后疯狂地点踩刹车，但是一点用都没有，刹车竟然失灵。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车头将小男孩撞飞，然后他拼命打死方向飞盘避免汽车车轮碾压到小男孩的身体。于是汽车便猛地撞到另一个方向，车头被撞烂后才得以停下。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便想到刚才的那个画面，高高的抛物线在他的视野里闪过，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时，他闻到空气里弥漫开来的厚重血腥味。
完了！
这是他心头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
他喘着粗气红着眼睛，木然望着前面。
他真的把人给撞倒了，那么厚重的血腥味，不会死人了吧。
钟海鸥喉间涌起不适，疯狂地想呕吐，但是什么都呕不出来。
后来警察来了，控制现场后径直将他带回派出所。
那一瞬间他便知道自己完了，把人撞到后且死活不知，他肯定要坐牢。
他的人生在答应的那一刻起便宣告结束。
但是若能换回他爱的人的健康，好像也不算太亏。
他知道自己要是向警察如实说明受雇事实的话，那笔钱肯定留不住，那她也就无法进行手术。
因此，他一口咬定这起事故只是个意外，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刹车系统会失灵，明明在前一段时间他有去定期维修保养。
他当时踩刹车的时候确实感觉到刹车系统失灵，他并没有说谎。这话是真的，警察只要稍稍一查便能辨明真伪。
接下里的询问里，他句句属实，也一一被警方证实。他以为自己会安静地被警察羁押起来然后等待法律审判，却没想到两个月后，案件竟然出现了新的嫌疑人。
那人是给他维修保养汽车的师傅，原来他车上的刹车系统失灵竟然是他搞的。
又过了几天后，案情彻底明朗，而他也被重新讯问。
在审讯开始前，警方对钟海鸥说了被撞伤人的身份，以及维修师傅账上多了一笔不明收入的事情。
这些事情一一摆明在钟海鸥面前，而提审的两位警察也在等待钟海鸥的反应。
钟海鸥听到警察说的话后，平淡的表情顿时僵硬在他脸上。
警察说，那对年轻的母子是某省省委书记的妻子和孩子。
警察说，维修师傅账面上有一笔五万的汇款。
警察还说，他们排查了他所有的社会关系，最终在网上找到一位和他频繁聊天的网友，而那人的IP地址则定位于国外，被他们锁定定位后便迅速消失在网络当中。
这几句话像是不见血的利刃，将钟海鸥的精神凌迟剐绞。
审讯室里一片肃静，警察没说话，钟海鸥也没出声。
足足过了一分钟后，钟海鸥的眼球渐渐布满红血丝，清瘦的脸上迅速充血，额角青筋急促跳动。
他的呼吸声慢慢加重，随后，喘息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