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场西侧的两排倒座房内，因休了年假，只有几个家里早已经没人的侍卫还逗留在府上。
萧昊焱原本想找人切磋一下，绕了一圈也没遇上合适的人选，正打算回同禧堂，就听见外头传来兵刃相触的声音。
他转出月洞门一看，就瞧见萧靖远正拉着长胜练一杆长枪，那枪法凌厉精妙、收缩自如，竟比上回见到的时候精进了不少。
长胜见到萧昊焱过来，急忙使了个眼色给萧靖远，放下枪来，拱手道：“国公爷。”
幸好国公爷来了，要不然他可再招架不住萧靖远的进攻了，迟早要被他捅出个窟窿来。
“父亲。”
萧靖远心下疑惑，毕竟从前大年三十，萧昊焱是很少会来这练武场的。
萧昊焱走到萧靖远的身侧，指腹从他那杆磨的铮亮的枪头上轻轻抚过，开口道：“一寸长、一寸强，古人骑马冲锋，最喜欢用的兵器便是长戟、长枪，而长戟笨重，不如长枪轻巧灵活，因此渐渐用的人也少了。”
“但若要在马上斩杀敌军大将，长戟比长枪更适合，因此兵士用枪，而将帅用戟，世子从此之后，改练长戟吧。”
萧昊焱说着，只转身看着曦微晨光中如青松般坚定不移的站在那里的萧靖远。
少年的脸上，竟不知何时退去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棱角。
“父亲，我真的可以练戟了吗？”萧靖远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犹记当年他艳羡萧昊焱那一把长戟破阵，结果他用两只手搬都搬不动。
后来父亲便先让他练枪，说只要把枪法练好了，便是上阵杀敌的好手。
但现在，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父亲让他用戟了！
第163章 一家人吃早饭
看着少年眼中难以掩饰的惊喜，萧昊焱仿佛也想起了自己年少十分，父亲也曾这般鼓励过他，那时候的自己，也像眼前的少年一样，有着赤子的纯真，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和激情。
“那也是看在你枪法练的扎实。”萧昊焱笑了笑，只从长胜的手中接过了红缨枪，转头对萧靖远道：“跟我比划比划，要是输了，那还是继续练枪吧！”
萧靖远见萧昊焱摆出了要耍两下的架势，顿时一脸为难，想了想只把手里的红缨枪往长胜手中一塞，朝着萧昊焱拱了拱手道：“让长胜陪着父亲练两下吧，孩儿今日还没去给老太太请安。”
看着儿子飞快的拍屁股走人，萧昊焱气的吹胡子瞪眼，也没了练枪的心思，只把红缨枪也往长胜手里一丢，朝着萧靖远喊道：“早膳用过了没有？”
萧靖远停下脚步，转身见萧昊焱手上的红缨枪不见了，这才开口道：“尚未。”
萧昊焱背着手往前踱了两步，想了想道：“大过年的，就饶了你，回去换身衣裳，一起回同禧堂用早膳。”
自从萧昊然出事，他的这一儿一女，性子都没有从前开朗了，小女儿以前叽叽喳喳的小云雀一样，如今时常安安静静的，徐氏心中的担忧，他全看在眼里。
儿子嘛……更是大了，萧昊然又是他最亲近的五叔，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心里更是憋着一股气。
然而像他们这种豪门贵胄之家的孩子，越发明白京城里盘根错节的关系，像薛景瑞那样的人，除非薛太后没了、薛家倒了，否则这一辈子，只怕都没办法为萧昊然报仇。
想要扳倒薛家，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所以，在一段时间的焦虑和浮躁之后，萧靖远很快就沉淀了下来，反倒比从前越发的沉稳，就像是一柄尚未出鞘得宝剑，剑锋凌厉，却藏在了鞘中。
京城是一个远比边关更险恶万倍的战场，而他们如今肩上担着的，是一整个镇国公府，又如何能像当年一样孤勇。
萧靖远换过了衣裳，父子俩并肩往同禧堂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得父亲邀请，一起来同禧堂用早膳，心中无端就有一丝丝的紧张。
就好像自己是个外人，忽然闯进了属于父亲的小世界，而这个世界里，还有云荞和嫡母。
最近他时常在回想，自己的生母到底是谁，老太太说他是十分早慧的人，可他却对自己三五岁时候的记忆一无所知。
就连生母的模样，在他脑中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他不是没想过问一问父亲，可又觉得问了也没有什么意义。生母已经去世了，如今又有了嫡母，他再问这些，倒显得十分不懂事了。
同禧堂的偏厅里已经摆好了早膳，徐氏还正预备派人去喊萧昊焱回来，就瞧见他们父子俩，正并肩从台阶下走来。
徐氏心下一紧，早知道萧靖远要来，她该让厨房再做几样好吃的。
“二哥哥！”云荞看见萧靖远过来，倒是十分欢喜，只笑着迎了上去道：“我们吃完了，一起去给祖母请安，再去看五叔。”
云荞今日穿的十分喜庆，就和年画上下来的善财童女一样，就是小脸没有从前那般肉嘟嘟的了。萧靖远拉着她的手一起进去，见了徐氏便作揖道：“给母亲请安。”
“世子快别多礼。”徐氏喜出望外，她在这个家里头，别的样样也都还算是游刃有余，唯独对上这么一个半大的继子，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当不起他的嫡母。
“二哥哥坐这边。”云荞见母亲局促，就拉着萧靖远坐了下来，自己坐在他身旁的位置，指着桌上的一碟水晶鸭油小烧麦道：“二哥哥，我想吃那个，你帮我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