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荞踮着脚往练武场那边看了一眼，果然见那里冒着一大股的烟灰，就连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硫磺的味道。
她心里正纳闷呢，就瞧见福安踩着小碎步，一路小跑到了眠月堂来。
看见自家王妃正站在廊下，只忙喘了一口气，回话道：“禀王妃，郑家从南边江阴伯府运来一尊虎蹲炮，王爷说要看看厉不厉害……所以让往练武场那边试了一发，没想到这炮弹声音这么大，把人都给吓着了。”
云荞听得眉心都皱了起来，早先她就听谢景元提起过，江阴伯在南边抗击倭寇，造出来一个叫虎蹲炮的东西，据说一炮能打上百仗，可以直接把倭寇船的甲板都打穿。
他一早就想弄一发过来玩玩，谁知道江阴伯竟送了他一个。
“这也是能在家里试的吗？”云荞哭笑不得道：“万一伤到了人怎么办？”
“王爷让把练武场的人都赶走了……”福安只帮着谢景元解释道。
本来他们是打算运去军营试试的，奈何王爷着急想知道这炮的厉害，实在等不了了，所以就把人都给赶走了，直接对着练武场来了一炮。
从前院到练武场，正好有一百多丈，不偏不倚的，也伤不到人，就是这声音实在够大，把他们站在边上的人都吓了一大跳，耳朵都跟震聋了似的。
再看练武场那边，好大一股子烟灰升起来，幸好那里空旷，没有房子，要不然一定能把房顶也给打穿了。
所以王爷知错了，知道肯定得把小世子和王妃吓坏了，只急忙就派他来眠月堂认错来了。
“王爷说，他知错了，以后不敢了，请王妃不要怪罪他。”福安只老实的将他家王爷的话说给了王妃听。
云荞也不是真生气，只是在王府试炮弹，实在又危险又吓人，因此就开口道：“那他是不是就试这一回？”
福安一个劲的点头，又道：“王爷已经跟着几位将军跑去练武场检查效果去了，等着炮筒子凉了，就可以运去军营里了。”
云荞听他这么说，总算松了一口气，好在朗哥也已经不哭了，还被杜雪心逗得咯咯咯的笑，云荞便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一会儿让王爷换一件衣裳再回春晖堂。”
他放了炮，又去练武场看那大烟大灰的，肯定一身的硫磺味道，朗哥一定不喜欢这么不干净的爹爹。
西南边的练武场中，硝烟弥漫。
谢景元身边站了一圈人，而大家所围着的地方，正是一个一丈来宽的地洞，中间一尺的地方尤其深，边上还倒着几个残缺的木人桩和已经被烧毁的稻草人。
“这虎蹲炮果然厉害，难怪连倭寇都怕！”张睿眼神一亮，心情十分愉悦，比起之前王爷请他去收集字画，研究火器自然是让他更为振奋人心的。
“江阴伯就是用这个，把那些倭寇打得不敢上岸的，如今南边的军队中，还专有一个炮卫，就是负责发炮运炮的。江阴伯除研究炮火，还喜欢研究鸟铳，已能制作出射程比弓箭还远的三眼铳。”
说话的人是郑家大少爷郑邱，专门负责江南一带的生意，这次送郑嘉怡去江阴伯府完婚，便把江阴伯送给谢景元的虎蹲炮运了回来。
“那三眼铳能打死人吗？”谢景元只开口问道。
旧年郑家人跟着泉州的船上出海，一直远到舶来，听说西边还有一个叫日不落帝国的地方，船上都装有红衣大炮。
那东西射程比这虎蹲炮更远，你还看不见它，它就已经可以把你杀死。
“如果距离近，打中要害，那是肯定没命的，那东西射出来的叫子弹，嵌入皮肉，挖都挖不出来。”郑邱看见过江阴伯用三眼铳对付敌人，一枪下去，脑袋都炸了，实在太可怕了，“不过那东西做起来又贵又麻烦，还容易走火，所以还是这虎蹲炮更实惠。”
谢景元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样的虎蹲炮，要是给他来个上百门，在雁门关一字排开，看那些瓦剌人还敢不敢攻进来。
一想到这些，谢景元就觉得十分振奋人心。
晚上回春晖堂的时候，谢景元果然遵照云荞的嘱咐，换了一身衣裳。
就连头发都清洗过了，只用纶巾松松的挽了一个发髻，十分悠闲惬意的模样。
朗哥看见父亲回来，嘴里喊着“爹爹”，摇摇晃晃的就要走过去，吓的云荞连忙在身后牢牢跟紧。
谢景元就弯腰一把将朗哥捞了起来，看着儿子机灵可爱的模样，谢景元笑着道：“朗哥喜不喜欢大炮，爹爹送个大炮给你好不好？”
朗哥不知道大炮是什么，好奇的看着谢景元，但他知道……只要爹爹说送的，肯定都是好东西，因此他不过愣了片刻，便一个劲的点着头。
云荞都被这父子俩给气笑了，只接了朗哥到手中，递给了奶娘道：“你先带朗哥下去。”
丫鬟把菜送到了小几上，两人面对面的在炕上坐了下来。
今晚吩咐厨房做了油焖笋、炒野鸭子、麻婆豆腐和一碗冬瓜火腿汤。
云荞夹了一块很好的鸭子放到谢景元的碗中，只撇嘴数落道：“哪有你这样的人，在家里放炮，母亲还以为是地震了呢！”
谢景元正吃的津津有味，闻言就笑了笑，抬眸看着云荞低头认真为他布菜的模样，知道她只是嘴上生气，一点儿也没往心里去，便笑着道：“东西送到了府上，一时觉得新鲜，就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