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三似乎在楼下后厨,依稀听见回了句“好嘞”。
“我说诸位,这屋里就一个病人,不用这么多人照顾,都回去歇着吧!”
老板娘掐着腰,头疼地扫过屋里一大堆人——
曲老带着几名学生把时凉当特殊病例研究。
病鬼踩着凳子在修屋顶的灯泡。
祝愿带着双胞胎兄弟过来探望。
季叔来回换水帮时凉擦身子。
001负责添乱……
最狗的是那位老年痴呆的吕老爷子,时不时还到屋里溜达一圈,点评道:“埋了吧,入土为安。”
老板娘:“………………”
也不知道时凉造了什么孽。
另一边,侯三拎着墩布上来,任劳任怨地开始墩地,但没擦两下。
“叔,让个地呗!”
季叔不知道怎么了,进屋之后一脸失魂落魄地盯着时凉,几度欲言又止,这会儿回过魂来,瞧着一地水,满脸羞愧。
“呀,瞧我这……老了,手脚不利索,真不好意思,我来擦吧!”
“不用不用,叔你歇着吧!”
“别别别,我来。”
墩个地这墨迹啊!
老板娘看不下去了,夺过墩布,发飙道:“都滚出去,老娘墩,别吵病人休息……另外,那修灯泡的,你离谱了啊!半天还没修好?!”
病鬼恹恹地倪了她一眼,手一转,灯泡噌地一下亮了。
然后,傲娇地走了出去。
老板娘一阵无语,眼皮抽了抽。
好在,有病鬼带头,大家零零散散地开始往外走,屋里终于清静了。
她还没高兴一会儿,回头瞥见床上的时凉,脸一黑。
“你怎么了?要杀人啊?”
老板娘本是随口问一句。
但床上坐着的时凉突然侧脖看她,遍布血丝的眼睛很红,阴郁得几欲滴血,带着腾腾的杀气和扭曲的恨意。
她一个冷颤,却发现这份杀意不是对自己。
心里咯噔一声,急忙回眸看去……
一个清瘦的身影站在门口,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是血,甚至衣袖都滴答着血珠。
时凉瞳孔一缩。
一瞬间,梦里的戚暖和眼前人重叠。
彭的一声,身形一晃,床上已经没人了!
老板娘大吼道:“时凉,你做什么?”
她还什么都没看清。
时凉已经狠绝地掐住戚暖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
“我操,老大你干嘛?”001惊了。
刚出门的众人杀了个回马枪,七手八脚地想糊上去劝架,却被时凉一个冰盾挡住了。
“你要杀我?”
那是独属于审判官的清冷音质。
让时凉心颤了一下。
“烧还没退吗?”戚暖淡淡道。
时凉眼睛更加腥红了,满腔的恨意无处释放。
他的审判官目无波澜地歪头瞧着他,即便被人掐住命门,依旧冷静淡定,仿佛昨日再现。
只是有一点和以往不同——
戚暖的匕首在时凉触及她脖颈的同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有时凉敢用力,戚暖也会割断他的咽喉。
——理智而毫不犹豫。
这是曾经永远不会出现的情况。
时凉质问的话梗在喉间,一股复杂的情绪撕扯着心肺。
眼前这个人是戚暖,也不是戚暖。
他的审判官永远容忍他,包容他,无论他做了什么……
她看他的眼里有光,外表再冰冷,内里都是温暖的。
可面前的人目光平静淡漠,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感觉到威胁时,她会生死相搏。
真的动起手来,她会不留余地。
这一刻,他无比确定,戚暖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会对他痛下杀手,会把刀锋指向他。
时凉猛地惊觉,原来他才是有恃无恐的那个,因为被偏爱,被特殊对待,所以肆意挥霍。
他曾经无数次践踏过审判官的底线,甚至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要杀她。
但那个时候的戚暖从不还手。
真是可笑啊!
“抱歉。”
时凉缓缓松开手,努力克制心中的杀意,揉着太阳穴道:“我刚醒,脑袋有点不清醒。”
在他松手的那一刻,匕首同时撤离。
危机解除。
戚暖不甚在意,面无表情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淡淡道:“烧还没退,不过没那么热了。002……”
“哦。”
002刚才被吓懵了,赶紧把走廊里一人高的麻袋扛了进来,“药来了。这次齐全,什么退烧药都有。”
众人将目光移向门外的002,才发现他身上也全是血。
老板娘皱眉,“怎么回事?不就是去黑市买个药吗?”
002一脸菜色,叽里咕噜解释了半天。
事情是这样的,他们确实老实本分地去黑市买药。
但黑市那帮孙贼看他们手里好东西挺多,一开始想宰肥羊,后来升级成打劫!
其实这些都无所谓,蛮正常的套路。
谁知道,推搡间有人扯掉了戚暖的面巾,一众流氓先是惊艳得说不出话来,接着各个露出淫/笑,想连人和东西一起劫,然后嘛……
大佬怒了。
她一发威,直接黑吃黑,打劫了整个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