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不好意思,没控制好力度,你能再说一遍吗?吞噬……谁的灵魂来着?”
现任审判官大人懒散地掏了掏耳朵,眉头轻微皱起,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紧绷,无不昭示这位心情不太美妙的事实。
钱多进:“……”
玛德,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个狗东西狗得一如既往。
噗,戚暖极轻微地笑了一声。
然后,在现任审判官大人“幽怨”的目光垂落过来时,大佬麻利地收敛神色,一副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模样。
钱多进:“……”
呵,这也是条疯狗。
这年头疯狗居然能凑一对!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钱多进的思绪有些发飘,奇怪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凑成一对的?
他怎么有点记不清了?
……
那是个夏天。
天空城热得出奇,连长夜都因为高温暴躁异常。
毕竟,它引以为傲的智能供电站已经有好几座在太阳底下炸了。
钱多进在戚暖授意下,借着重建供电站的由头,第一次向长夜提出了维修整个天空城电路系统的议案。
那天,刚好是议会日,钱多进作为仲裁庭的代表,带着议案文件和几个秘书,顶着炙烤大地的骄阳踏入了清凉的甲子楼大厦。
“钱参议,距离开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不如您先去2层用个午餐。”身后的秘书提议道。
满头大汗的钱多进扯了扯领带,烦躁地点头。
这种天气没几个人不烦躁!
所以钱多进第一次见时凉,就有些窝火。
“时哥,你最近怎么心不在焉的?这个时间点,你不应该在审判官大人身边当值吗?”
“主宰者回来了。”
“啊?这和咱有什么关系吗?”
甲子楼的员工餐厅里,挺拔俊朗的年轻人端着餐盘,迈着懒洋洋的步伐,因为在和身边的人说话,没看见矮挫胖的钱多进,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年轻人回过头来,凉薄的目光落下,毫无诚意道:“不好意思,身高差距有点大,没看见您。”
嚣张,狂妄,目中无人。
这是钱多进对这个年轻人的第一印象。
他还没来得及发火,时凉已经和同伴自顾自走了。
“那是谁?”钱多进老脸一僵。
“看制服,像是审判官大人的近卫。”秘书恭敬地回答。
钱多进当时还只是仲裁庭一个小小的参议员,尚未挤进仲裁庭的权力中心。
他不好和审判官的“近臣”起冲突。
远远的,窝火的钱多进刚准备迈开步子走,依稀听见时凉不高不低的声音。
“关系挺大的,我最近心态有点崩,感觉接下来……会犯点不痛不痒的小错误。”
作为铁杆兄弟,季旅还不知他什么鸟性吗?
“哦,别谦虚,那一定是个大错。”
“确实,我第一次发现自己醋劲挺大的。我现在不想当值,只想把审判官大人拐上床。”
“……”
哐当一声,季旅自个连带着手里的餐盘,猛地摔了出去。
钱多进惊讶地回头看向时凉,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
初见并不美妙,再见也一样。
钱多进第二次见到那个跋扈狂傲的年轻人,是在审判官的办公室。
如果之前时凉还只是单相思……
那一次,钱多进用他一百六十多斤的肥肉打赌,这绝对是两个人的“奸情”!
仲夏的雷雨磅礴惊心,瓢泼大雨冲刷着甲子楼的落地窗。
匆匆赶来的钱多进湿成了落汤鸡。
他拿着文件,心情郁闷地走进了审判官的办公室。
敲门声被突然响起的惊雷掩盖,里间隐隐传来说话声。
“审判官大人,你怎么整天就知道看文件?”
那是个轻浮的声音,却像大提琴般低哑好听。
“总比你每天就知道作死强……离我远点,别瞎折腾!伤好了吗?”
戚暖冷淡的语调夹杂着翻阅文件的沙沙声。
咔嚓——
穿堂风吹开没关进的房门,钱多进保持着敲门的动作,像活化石一般站在门口。
里间,审判官一身庄严肃穆的暗黑军装,端坐在办公桌后。
年轻人吊儿郎当地靠坐在办公桌上,两根修长好看的手指挑剔地捏着审判官的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眉梢带着恶劣的笑意。
“啧,真扫兴,乐一个给我看看。”
审判官大人被迫停止了工作,玻璃眸里满是无奈,最后弯了弯嘴角,真的给他乐了一个。
噹的一声,时凉碰倒了桌角的茶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门口的钱多进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脸色像服了毒,张嘴一句“卧槽”。
那是一个奇妙的年代,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好的,坏的。
连疯狗都能成双成对,唯一遗憾的是——
戚暖和时凉没有经历过最好的年代,却在最坏的年代里反目成仇。
相爱的人对峙出手,就要面临一件最残酷的事情。
他们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对方的弱点。
……
一年多后,钱多进坐在甲子楼的会议室里,神情微妙地看着会议桌两端旗帜分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