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暖:“你不就是这样想我的吗?你恨我不是吗?”
许亦儒一僵。
他第一次知道,他太小看了戚暖,或者说他太小看审判官了。
审判官在位多年,对人心极其敏感。
“许亦儒,你对我的厌恶和憎恨都要从眼里溢出来了。你恨我还活着,不是吗?”她淡然陈述着。
“呵呵。”
许亦儒撕掉了儒雅的外表,笑容扭曲中带着阴鸷,“是,我恨你。你明明知道会失败,为什么还要施行那狗屁计划?你在用Z计划所有的成员铺路!!!那些战死的人算什么?我老子算什么?当你的垫脚石吗?”
说着,他越过桌子,要去抓戚暖的衣领。
沈厌瞬间逼近,擒住他的肩膀,一把将人按在桌子上,警告道:“你冷静点!小暖不是那样的人,Z计划实施前夕她曾经阻止过,行动是我们所有人共同决定的……”
许亦儒一脸愤怒地吼道:“屁,她不是审判官吗?她为什么不坚决反对?”
那样,也许他家老头子就不用死了。
沈厌差点抓不住他,罗峰北也上前擒住他一只肩膀。
“放开他。”
戚暖冷冷下命。
沈厌和罗峰北齐齐皱眉,但还是松开了许亦儒。
牵制的力量一松,许亦儒带着满腔愤恨挥拳砸向戚暖的面门。
戚暖坐在椅子上微微转身,轻巧躲过。
许亦儒气得眼眶通红,“你不是问我来干嘛的吗?我就是想来问问你,值得吗?Z计划失败了,死了那么多人,换你安然坐在这里,值得吗?戚暖!!!你不该为此谢罪吗?你这个罪魁祸首就不该向所有死去的人赎罪吗?”
下一秒,两个人在不大的房间打了起来。
或者说是许亦儒单方面发泄,戚暖全程只守不攻。
噹——
哐——
砰——
咚——
动静惊人,足足二十分钟,等许亦儒耗光了体力,戚暖一脚踢在他后膝上,对着他的后腰一压,将人按在地上。
许亦儒被擒住双臂,不甘地挣扎起来。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Z计划能一次成功。”戚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身体一僵。
“可如果做不到,所有人的牺牲就必须有价值。”
审判官天生清冷的声线让许亦儒愤怒。
“那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戚暖,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我死过了。我用一次死亡换取了系统最终的底牌,这是我的价值。Z计划有八成的人战死在九大区,为了保卫家园,抵御虫族,另有两成的人战死于天空城,为了争取尊严与自由,争取一个属于人类的未来。这是他们的价值。”她语调平缓而郑重道。
“许亦儒,我不是神。”
即便世人将初代奉若神明,但她终究不是。
“我没有时间自艾自怜,更没有时间为‘为什么只有我还活着’而颓废自弃。我承诺过他们的事情,只要我还活着就会去做。可谁也没有把握自己一定能活到最后,如果永生实验下我没有活下来,我的意志、我们的意志……沈厌和宋读这些幸存者会传承下去,Z计划依旧会继续,我们这一代人做不到,就托付给下一代,一代又一代努力下去,直到审判制度覆灭的那天。”
所有人都可以走回头路,但她不可以。
因为铺在她脚下的从来都不是星河征途,而是森森白骨。
她的战友、她的伙伴在九幽地狱下,挣扎、奋力、肩踩着肩,用削瘦的骨架堆积成尸山骨海,托举着、支撑着她往前走……
她怎么能回头?
她有什么资格回头?
“许亦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许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每一个加入Z计划的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呢?你是许叔的儿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审判官诛心地逼问道。
许亦儒终于不再挣扎,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戚暖这才松开了手,拿起打架前小心翼翼放到桌子上的袖扣,垂眸将那东西扣在袖扣,然后阔步离开了房间。
沈厌想追上前,但皱眉瞧着地上狼狈的人,动作粗鲁地将人从地上拎了起来,“曲老,你给他看看伤。”
老爷子不乐意,撇嘴道:“看啥,丫头下手有分寸,都是皮外伤!而且我看他就是欠揍。”
另一边,罗峰北从两人开打起,就在一直在低头看戚暖新制定的作战计划。
他都不得不佩服,初代这个比他小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想法真是大胆。
他关上了智脑页面,扫了眼一地狼藉,不禁叹息。
要不是看在许知北的份上,戚暖根本犯不着用这种方式帮许亦儒解心结。
他理了理军装也准备离开,临出门语气极冷道:“许小子,你不是Z计划的一员,不知道审判官经历过什么。你没有资格否定她。”
可怕
几秒,就慢了几秒。
病鬼追着戚暖出去的时候,人已经没影了。
他抱着他的宝贝电脑,在沙城里兜兜转转找了半天,最后问了巡逻的士兵,才知道戚暖朝城外走去了。
病鬼小跑着出了沙城,站在城门口一边咳一边喘,茫然四望,终于看见……
远外一处海岸悬崖边,穿着暗黑军装的审判官站在峭壁巨岩上,静静面对着幽深无际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