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绥在小花园里疯跑,摘下两朵喇叭花学着小丫鬟们像模像样地挂在耳朵上充当耳环,气喘吁吁地扑到娘亲怀里问漂不漂亮,小丫头还挺爱臭美,阿萦笑着戳了绥绥一记,“好看,你这丫头转头就忘了,说了多少回要叫姨娘,不能叫娘。”
绥绥不乐意道:“娘娘娘!爹爹说就是娘!”
阿萦一怔,绥绥已从她怀中窜了出去。
阿萦无奈地摇了摇头。
少顷紫苏走过来,指着对面悄声道:“姨娘看,那是不是表小姐和隔壁王老太太的孙子王七郎?”
阿萦站了起来,随着紫苏一道穿花拂柳,果见长廊对面的湖水边并肩走着一对少年男女,女子容貌秀致温婉,男子身量高大,模样说不上多俊俏,却也生得极为周正,听着女子的几句清脆如莺语鹂声般宛转的话红了耳,笑容憨厚羞涩。
两人有说有笑,郎才女貌,瞧着真像是一对璧人。
“这婉姑娘倒是挺会来事儿,转眼又和王七郎好上了,真是稀奇。”
紫苏这话称不上对友善,甚至含着几分轻蔑,阿萦看她一眼,“你不喜欢她?”
她和薛宁婉接触不多,并不了解她这个人。
紫苏左右看看,低声道:“奴婢不喜欢她,奴婢总觉得她看姨娘和绥姐儿的眼神别有深意,姨娘,您可得小心她,前些日子奴婢还瞧着她私下和大爷搭话来着,问您身子好的怎么样,那神态简直关心备至,也就大爷不爱搭理她罢了!您说这话她就非得问大爷,不能来归仁院亲自瞧瞧您吗,这女子恐非善茬,需得仔细提防为妙!”
阿萦一语不发地看着远处笑靥如花的薛宁婉,她有一种感觉,她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薛宁婉——
至少不是因为薛玉柔。
很快薛宁婉与王七郎也看见了在站在抄手游廊下赏花的阿萦,两人过来给阿萦见礼,王七郎的脸就愈发红了,几乎抬不起头来。
阿萦打趣道:“许久没见七郎来府上玩耍了,再高兴也别被太夫人哄着吃多了酒,你瞧瞧这脸红的跟虾子似的!”
薛宁婉嗔道:“阿萦姐姐乱说什么!哎呀!”
一扭头就跑了。
王七郎见她跑了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热切,一咬牙对阿萦道:“求阿萦姐姐替我和太夫人、大爷跟前说句好话,我,我心仪宁婉妹妹许久了,我想娶她为妻!”
阿萦笑道:“我说好话不管用,也得宁婉愿意呀,她若是点头答应,我肯定玉成这段好姻缘。”
王七郎连忙作揖,惊喜道:“姐姐放心,我肯定会让宁婉妹妹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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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嗣下朝回家,半路遇见冯维,冯维笑着恭维道:“怪不得人家常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笑一笑十年少,我看裴兄这一笑最起码年轻了十岁,以后谁还敢说我们裴大都督不苟言笑!”
裴元嗣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他最近有笑这么多吗?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裴元嗣越想却越觉得冯维这话说的不是滋味。
什么叫年轻了十岁,一下子年轻这么多,难道他现在很老吗?
想着,裴元嗣便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像是比以前糙了些。
裴元嗣洗澡快,一般都是他先洗,他洗完了阿萦再进去。晚间阿萦进了净房沐浴,因为月子里不方便洗澡便只能擦身子,阿萦爱干净,一定要擦三四遍才肯结束。裴大都督刚洗完澡身上半干地从净房出来,本想去书桌前拿本书看等着阿萦,却不只想到什么鬼使神差转了个方向坐到阿萦的镜台前。
镜子里映照出男人英武的一张脸。
年少读书的时候皮肤白,成嘉帝还夸他是个白面书生,要不是因为他中了前两元成嘉帝都想点他做探花郎了,哪知做了武将之后皮肤越来越黑,以前裴元嗣都没在意过,以至于三十岁了皮肤不仅黑好像还变糙了不少。
冬天的时候还能捂白一些,尤其是这次从江西班师回来,整个人又黑一圈,和阿萦站在一处两人一黑一白,阿萦雪肤花貌更衬得他像块黑炭,显眼极了。
想到徐湛那张比女子还要细嫩的小白脸,裴元嗣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垂眼,他挨个拿起阿萦摆在菱镜前的瓶瓶罐罐打开,终于让他找到一瓶看起来像是涂在脸上的,很巧的是还没有味道。
趁着阿萦没出来,裴元嗣往脸上涂了一些,揉开之后摸摸脸,神奇地发现脸果然比刚才柔软了许多。
裴元嗣满意地躺到床上看书了。
……
自那天在怡禧堂和赵氏不欢而散后,裴元嗣一直没将他要扶正阿萦的事情露出半分口风去。这日晌午裴元嗣陪着阿萦午休,两人就这么搂着一直从晌午睡到下午,阿萦懒懒散散地不愿意起来,醒来的时候一摸身边没人。
两人这几天都腻腻歪歪的,阿萦记起他说下午休沐,在家里陪她和孩子们的话,便撩开帐子揉着眼睛问:“大爷呢,大爷去书房了?”
“去了去了。”
紫苏笑着进来,替她将帐子勾起来,又去倒了碗茶水。
阿萦喝了一大碗润喉,听到院子里似乎有些敲敲打打的声音和压低的谈话声,窗关着,帘子也拉着,她看不见,因问:“院子里在修什么,去把帘子拉开我看看。”
紫苏忙道:“院子里的水沟堵住了,大爷叫了人修呢,外面都是些光着膀子的大男人,姨娘还是先别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