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漾反复地看了他好几眼,虽然有诧异,有困惑,有质疑,有震惊,但最终又变成那张神色淡淡的脸。
余承志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些事他从来没提过,此时突然说出口,他觉得有些尴尬。
“咳咳……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多想了,这小子交给我就行。”
“不用。”余漾果断拒绝他,余承志一怔,抬眼看过来,余漾道:“不用你做什么,盯着他一点儿就行,老老实实的就先不用管他,如果他有接近傅家人的迹象,你马上告诉我就行。”
“傅家?”余承志更加疑惑了,“跟傅家有什么关系?”
余漾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她拎着包起身,敷衍道:“你就照着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余承志见她很着急,跟着起身追出去:“这么晚了你去哪?”
余漾眨眼间就出了门:“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看着余漾风风火火地离开,余承志站在门口,心里空落落的,又酸又涨。
妈妈不在,爸爸也没了,婚姻不美满,早早就被那个女人抛弃,有一个女儿,该疼时忽视了她,想疼时长大了,到如今,就剩他自己一个,孤家寡人。
叹了口气,余承志摇了摇头,转身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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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漾是踩着点到约定的餐厅的。
她去时,傅居年已经坐在里面。
还是最初他请她吃饭的那个包厢,还是最初他坐的那个位子。
余漾推开虚掩的门,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傅居年神色淡淡,看不出跟平时有什么不同,余漾把包放到一旁,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搭在桌面上,往前靠了靠:“没有等很久吧?”
傅居年掀起眼帘,深邃的眼望了望她,摇头,说没有。
余漾感觉他情绪不高,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被一些人或事给绊住,心情压抑难受在所难免。
只是她恐怕要火上浇油了。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同时没话找话:“时小叔最近怎么样?”
傅居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她倒酒的手,回道:“不太好。”
她装模作样地喝一口酒,满满一大口,然后涩得皱眉,问他:“还没等到合适心脏吗?”
“嗯。”
虽然余漾跟时砚并不熟悉,但是站在爷爷的立场上,她也盼着时小叔能好。
那么年轻终归还是太可惜了,时家就这么一个孩子。
想到这,就说了出来:“再等等,应该还有机会的,你也不要太担心。”
余漾低着头,嘴里说着安慰的话,神情看不太分明,傅居年不动杯不动筷,只是眼盯着她,黑沉的双眸中涌动着异样的情绪,似是酝酿着宁静下的狂风巨浪。
余漾喝了几杯酒,才发现对面一直不出声,抬起头,她已经有些醉意,眯着眼看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傅居年等了半晌,就等来这么一句问话。
落在桌面上的手指蜷起,呼吸也跟着一沉,目光从凝望变成了审视,他终于开口。
“机票买好了?”
“嗯!”
余漾下意识一应,刚点完头,大脑轰地一声,平地一声雷,炸得她两耳轰鸣,她放下酒杯,圆润的双眸倒映着他那张淡漠的脸,心脏突突的,喃喃:“你怎么知道的……”
傅居年眼里有压抑的怒,但唇边却有笑意:“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完全打乱了余漾的节奏,计划本来是今天再跟他相处最后一天,明天睁眼,她就跟他摊牌,不管他答不答应,反正她坐飞机就走了,以后天涯路远,他恨她也没什么办法。
现在人就在眼前,逼问也到了生死关口。
余漾梳理着两人的关系,平复着慌乱的心情,某一瞬间,她一咬牙一跺脚,想着干脆择日不如撞日,分手还选什么黄道吉时?反正他一定会恨上她的,给他再多一晚温柔乡又有什么用。
余漾站起来,双手攥紧,鼓足了勇气,准备承受他的怒火。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不用我说的太清楚,反正我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
傅居年抬眼,眼中的冷意恰如寒天飞雪,冻得她心头打了个寒颤。
“什么意思。”
余漾一鼓作气,干脆利落道:“就是分手!”
说完,余漾拿起包,转身要走,恰好这时背后传来声音,淡淡的语气掺杂着三分讥嘲三分冷漠,像是给她定好了罪。
“早就决定好了,要跟那个姓顾的小子一起走,是不是。”
余漾顿住脚步,扭头去看他。
她喝了太多的酒,能维持身形不倒就有些艰难了,因而耳边飘过的话有些不清晰,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于是张开唇,反问回去:“你说什么?”
傅居年转过头,视线移过去,与她目光在空中相撞。
所有的体面都在一瞬间撕裂,曾经的美好也在这一刻撕裂。
他不留情面的,以一种近乎撕破脸的口吻,一字一顿道:“你跟他,一起来耍我。”
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坠在心口,砸得她生疼,模糊了愤怒和恐惧的界限。
余漾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明明这几天在葬礼上他都表现得一切正常,不说嘘寒问暖,对她的安抚宽慰总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