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刚刚用斋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么吓人了？
陆听雪站在屋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陆景之走至她身前三步远的位置，微垂眼帘，沉着面色冷凝着她。
“再有半月，听雪就要十六岁，大哥之前没让婶娘帮你议亲，是想带你去京城，我以为这事不用我说，咱们兄妹间也该心照不宣。”
他的音调过于低沉，让陆听雪的心尖又颤了颤。
她偷偷瞄了自家嫂嫂一眼，见她面色同样不愉，心中最后的侥幸也彻底消散。
她耷拉着肩膀，知道骗不过自家大哥，心虚的别开头。
“大哥，我，我不想去京城。”
“为何？”
见她这般，陆景之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果然，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出现了。
“你最好想好再说，想一想姑姑，再想一想你以为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心上人。”
如寒芒刮在心尖上，让她一个颤动间心口又冷又疼。
她倔强的仰头，“大哥，我想试一试，想为自己努力一次，我不想嫁一个从未见过没有半分了解的人。”
他承诺过她，此生只她一人的。
她想相信他，想这一生非他不可。
“试一次？”
陆景之冷笑，面上的讥讽已是遮掩不住。
“你以为姑姑能和离回府，你也同样可以吗？
“你想努力一次？若是失败了呢，你又待如何？我和你嫂嫂让你无忧无虑的过活，不是让你任性不长脑子！
“你以为的底气是我和你嫂嫂给你的，没有我们，你以为他和他的家人会正眼看你？
“他院里通房就有四个，只等正室进门就扶成姨娘！
“其中一个通房已经为他生了长子，现在养在他母亲那里。
“这样的人，他说会一辈子对你好，你就真以为会如此？！”
陆景之越说越气，要不是顾忌这是在寺院的禅房中，他能让人将她关在院中冷静到进京那日。
陆听雪面上惨白一片，倔强的背脊在他的疾言厉色间打着晃，她死死的咬着下唇，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转，倔强的不肯流下。
“不服气？你是觉得我和你嫂嫂拦着你，是在害你是吗？”
陆景之只要想到赵天桦连庶长子都已经生了出来，就无比厌恶。
明知他们陆家人最厌烦的是什么，他居然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弄心眼！
顾瑶此时心中也有些愁闷，她已经猜出陆景之口中说的那人是谁。
想到这二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她就很想将已经在边城混得如鱼得水的陆恒之喊回来。
每天摸进赵府，照着早中晚三餐的频率去抽人。
青春懵懂的年纪，最容易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被对方吸引。
也许赵天桦最初并没有这样的心思，但……哎，她现在只要想到陆听雪嫁过去就能喜当娘，就恶心像是吞了一百只苍蝇。
“听雪，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何愿意嫁给你大哥吗？”
突然掺杂进来的声音让对峙的兄妹二人齐齐看来，顾瑶不去看陆景之，只迎着陆听雪疑惑的目光轻声说道。
“因为嬷嬷帮我打听到，陆家有家规，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这是她在权衡利弊左右摇摆间，决定嫁给陆景之的最为重要的原因。
她那时无法保证顾婷那番话的真伪，不知未来是否真如顾婷所说。
若是那番话只是她为了糊弄刘氏随意所说，那她也许就做不成快活的寡妇。
而成亲后再和离，不说顾宏博一定不会同意，她也不想回到顾家。
所以于她而言能两情相悦固然好，但若是做不到，她需要安静的后院也需要干净的胡萝卜。
这条家规如同为她的需求量身定做。
这具身体也许还会被青春萌动所支配，但她的理智不会。
会交出真心，也是在成亲后在与他相知相许间。
“听雪，我和你大哥不是一定要拦在你同赵天桦之间，我们只是希望你能被周全体贴的呵护，没有忧愁，也……没有庶子庶女喊你母亲。”
进门就有便宜儿子，他们陆家的姑娘怎么能如此轻贱自己！
陆听雪倔强着不肯落下的眼泪，这一刻因为她的话，终于如珠串般滑下。
她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大哥，我……我没有，没有一定要嫁给他。”
她只是偶尔会想，如果他们能一直像现在这般，对视一眼都能心生甜蜜该有多好。
她一直都知道，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的心思，他们一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所以她这份情动藏得极深，就是陆星然和陆星萱都不知晓。
只她没想过到，上午时不过隐晦的试探了一番，就被自家大哥察觉到了心思，她这一刻有不能同赵天桦在一起的难过，也有被拆穿心思的羞愤。
陆景之死死的扯着顾瑶的手，但此时不是他同她重新‘谈心’的时机。
他只看着哭成泪人的妹妹，语气依旧是让她心慌恐惧的冰冷。
“这门亲事我一定不会同意，你若是执意要嫁，日后就不要喊我大哥。”
“大哥！”
陆听雪含着哭腔，泪眼朦胧的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