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头看她，声音很轻，顾瑶几乎是分辨着他双唇的变化才看清他在说什么。
“你不需要这么体贴的，不舒服就说出来，不开心就闹出来，不喜欢就直接拒绝，你不能处处只为我考虑，忘了照顾你自己。”
她这样，让他觉得自己好无能。
小三元、大三元，人人惊羡的状元身份，还是无法给她任何庇护。
顾瑶扭动着想下来自己走的身子，在他的话语中安静下来。
她默默的仰头看他，看着他眼底猩红，脖颈上青筋暴露，她放软了身子靠在他肩头。
她怎么会不照顾自己，她这段时日一直在府里门都不出，人的圆润了。
她只是明白在强权下，个人会多么渺小。
打不过就加入，他们是生意人啊，要识时务……
长长的宫道里，不少官员带着自家夫人在宫外走着。
不少人的视线都会下意识的落到他们二人身上，站了大半日晌午又没有吃东西，此时众人都是又饿又累。
养尊处优的京中贵女们，就算每年都会来参加大年会，可这样的疲累依旧受不住。
他们看看被夫君抱在怀里的顾瑶，再看看身旁的自家夫君，心中蒸腾的全是羡慕。
她们也想被自家夫君抱到马车上！
就算被所有人看着，就算看着很不合礼法，可她们还是想要这份殊荣。
走在他们后方的吴奎山和卢氏，两人搀扶着，步子迈得格外艰难。
“景之这孩子……就不能等到出了宫门吗？”
还在宫里呢，宫道上还有不少宫人，肯定要被皇帝知道了。
卢氏白了身边的老头子一眼，这家伙年轻的时候也算体贴，怎么上了年纪眼中就只有官职。
“顾氏身子重，站了这么久早就撑不住了，景之抱她出宫才是应当的。”
卢氏现在只担心她会因为太过疲累，而动了胎气。
吴奎山被卢氏白了一眼，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前殿里，皇帝也很疲累。
虽然每一段结束时，他中途可以进殿休息，但站了三个时辰他也有些受不住。
端起茶碗，狠狠的喝了两口，他这才长舒口气，想到太后就想去慈安宫再看一看。
“皇后今日可有召见顾翰林的妻子？”
皇帝早就对陆景之这个能有百年老参做嫁妆的妻子有几分兴趣，想到之前京城的传言，还有心想问顾氏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那般，貌丑如母夜叉。
皇后放下茶碗，端着庄重的笑着点了点头。
“见了，这陆翰林的妻子很有趣。”
她每天顾氏已经有七八个身孕这件事，贵妃没能让她不适的吃苦头，她也懒得多话去做人情。
她身为皇后，娘家又很是显赫，从没将小小的翰林放在眼里。
皇帝哦了声微微挑眉，有心想问这顾氏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那般是个母夜叉，但顾忌着自己帝王的身份不好妄议臣妻，只能收了心思，起身去了慈安宫。
皇后同样站了三个时辰，早已经累得双腿僵硬。
但猜到皇帝要去何处，她身为儿媳不能不去太后身旁尽孝，只能咬着牙让宫人将她扶起，也出了前殿。
皇帝出行有玉辇，不需像那些大臣一般不论去哪里都要步行。
玉辇刚拐入通往慈安宫的宫道，王公公的小徒弟就跑来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王公公看着玉辇上闭目养神的皇帝，想着刚刚小徒弟说的也不算什么重要事，便准备压下不去多提。
玉辇上，皇帝没有睁眼，只声音淡淡传出。
“何事？”
“回陛下，不是什么重要事，就是诸位大人离开时，陆翰林是抱着妻子出的皇宫。”
王公公不敢隐瞒，感受着玉辇上骤然变低的温度，大过年的他不敢触霉头，忙又加了一句。
“那陆翰林的妻子是双身子，据说怀孕七八个月了，大年会结束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所陆翰林才将她抱出了宫。”
原本这话王友福并不打算说，毕竟传他们夫妻二人进宫参加大年会是皇帝的决定。
让皇帝知道顾氏有身孕，这就……说出来来是容易触霉头。
但想到陆翰林每次来御书房，在皇帝问询中镇定自若、对答如流的模样，他就觉这陆翰林一定前途无量，他不介意卖个好。
玉辇上，皇帝的气息几变。
想到刚刚在前殿里，皇后对顾氏有孕的事只字未提，他心下不由得冷哼。
“去太医署传个太医去陆翰林府上，再赐些补品之类，这些你看着拟。”
“是，奴才这就去办。”
知道皇帝这会去慈安宫，一定会留在那边陪太后用晚膳，一时半会不需要他候在身边，王友福就准备亲自跑一趟陆府。
他不介意给陆翰林卖个好，但卖了他得让陆翰林知道。
马车上，顾瑶喝着热热的红枣茶，人靠在陆景之肩头，精神倒是已经好了一些。
她从空间中取出灵泉水滴在红枣茶中，也递了一杯到陆景之面前。
“刚刚将我抱出来，很累吧，我这几个月胖了不少呢。”
想到从前纤细的腰身要因为生产再不复存在，她心中还有些小遗憾。
陆景之接过红枣茶，在她关切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瑶儿不重，还是同之前一样，纸片一样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