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隆仅因张井妄揣之言便大为动怒,气急败坏地道:“来人,把他们给我绑起来。”
索多立马跳在那占身前,悍勇无匹,挥剑一挡,断喝道:“谁人敢动?”
七名护卫也当即跃身过来,将那占和索多围成两仪之状,挽弓横刀,周全八方。
金蝉帮帮众也不甘雌伏,纷纷拔刀相向,将那占等人垒地无隙可逃,双方立成剑拔弩张之势。
秦掷威声一叱:“都把刀放下。”
杨隆却似未闻,忙不迭招呼秦掷,“军师,快些过来,他们动不了。”
此时,张井利落取出三支赤色羽箭,抵在弦上,一举拉满,眼睛一眯,杀意浓浓,“挟持秦公,是尔等今儿黑天子里干的头桩子蠢事。”
眼见张井箭欲离弦,间不容发之际,秦掷毫不犹豫右跨一步,宛如一堵铜墙铁壁,挡在猛箭之前,逼得张井挽弓之手兢兢一震,攻向忽别,陡然收回箭势,额上冷汗渗渗,焦眉焦眼地道:“秦公,你这是做什么?”
灰袍人开声劝道:“从未见过秦公如此顽态,帮主不妨先下令休攻,且听秦公怎么说。”
那占不由得往灰袍人看去,只见他稳坐不动,神情从容,举止安然,无疑是这里面除开秦掷之外最为冷静之人。
杨隆果真纳言,匆匆命道:“众位弟兄速速退后。”
众人得令,急促收刀,齐齐后退一步,那占顿觉周身压迫之感减轻不少,连因满室杀戮之氛而闷浊的空气都不由得快爽起来。
杨隆往后一倾,双手抓上椅扶,身子一曲,欲坐又起,视线落在下方,神情里莫名多了些别的意味,腮帮紧了紧,齿缝里挤出话来:“军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祠堂里一干人齐刷刷向秦掷投来询问之目,在等他一个解释,而这其中,也包括那占。
连被秦掷拼力而救的那占都不明白这位老先生为何会为了一帮官兵破规矩,他还没有自大到会认为秦掷是因其几分浅薄之见而至舍身挡箭的地步。
秦掷走到杨隆跟前,附耳低语几句,转而往祠堂后面走去。
杨隆歉疑片刻,不再浮想,趋步跟上。
二人前脚刚走,堂里气氛骤然风紧,两方人马相持不下,互防互备。
索多悄无声息地移到那占右前,主为防御张井,毕竟片刻前张井才对那占起了杀心,险些一箭夺命。
此时此刻,索多已然将张井列为此间头等凶徒。
张井自也立即察觉到一份特特针对自己的敌意,长眼微眯,直言不讳地道:“索多大人别虚气儿,我手僵着哩,动不成。”
灰袍人笑劝道:“张井兄,不妨先把箭放下,你这又是持弓又是捏箭的,你叫索多大人怎么信你?”
“宋岐兄话儿好用。”张井说完便将箭矢并收,安放一旁,“索多大人,尖子有眼儿,识得线子,你且兜着心子,别掉。”
索多冷哼一声,丝毫不为所动,依旧保持鞍不离马之背,甲不离将之身之态。
那占倒是不在意张井是否偃弓收箭,以张井之速,即便是放下又如何?若他存心引弓发箭,所谓收与不收,不过是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动作而已。
如陷孤囚的那占,注意力反被张井口中说出的那个名字吸引去,不过,他已经不再如先前那般诧异,金蝉帮再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他也不觉得稀奇。
“宣国邯郡王宋岐。”那占语色平淡,无波无澜。
旁的人闻言,均略略惊讶了一下,而这宋岐倒是面不改色,还一脸的不知其言,问道:“戌亲王何来此说?”
那占知其是在明知故问,遂不动声色地道:“没有想到能在金蝉帮见到邯郡王,失礼。”
于奎冷声道:“这里只有宋岐,并无什么郡王,戌亲王认错人了罢。”
而少言寡语的周录破天荒掺话道:“天底下名为宋岐者非只一人,戌亲王口中所说的邯郡王,既是郡王,又岂有为寇之理?”
他们越是这样说,越有此地无银之嫌。
周录说的没错,世上名唤宋岐的人不少,但被兄长以剑破相的宋岐,天底下恐只有这么一个。
只因此事是宣国王室密辛,知之者甚少,所以民间只闻邯郡王无端失踪,却不知他到底去了何处,又为何会突然失踪,其中端由,鲜为人知。
不过,世上无不透风之墙,有眼看见,便有嘴要传,尤其东陆国三大王室之间,互相窥探已非秘密,要知道这么一件事,并不难。
但那占暂无欲在这个档口与之争个对错来,只道:“是或不是,晚辈说了不算。”
“秦公。”一道喘嘘嘘的声音穿堂而入,打断几人对话。
“罗也,你来祠堂做什么?”于奎面色瞬沉,一副欲责之态。
那占回首看去,罗也仍是一刻之前的打扮,看她面如镀霞,气息急促,约莫是一路疾跑而来。
只是,她这会儿来祠堂是为哪般?
罗也目光只在那占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调转,大步流星地过堂迈上,走到于奎几人面前,施上一礼,道:“师父。”
张井倒不似于奎那般生气,不过语气也不甚温和,有些质问的意思:“黑天子不躺,扯到这里叩把子?”
该问的已经被张井问了,周录便未吱声,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罗也,等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