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停芳连忙撸下袖子将之遮住,眼神闪躲,言语支吾,“是……是……”
见向停芳越发胆怯心虚,我却毫无收口之意,继续明知故问:“是我咬的么?”
“不……不,自然不是。”向停芳左手抓在咬痕处,下颌尖儿不知不觉已抵上锁骨间。
我侧首看向商宧,温言道:“商宧,我要行几件事,你稍稍等我一等。”
“好。”商宧收回手,容色温和。
我一步步朝向停芳走去,向停芳不住后退,直退到刑台边缘。
向停芳见身后已无路可退,连忙声泪俱下地哭求道:“千樰,你是好人,你心地善良,你会原谅我的,你不会杀我的。”
“既知我善良,”我一把掐住向停芳脖子,声色突然一厉,“又为何这般害我?”
向停芳呼吸受阻,不断地扒着我的手,“我……我……喜欢……公子。”
我只觉胸中火海灼天,五指缓缓收紧,瞠目质问:“所以,这就是你害我的理由?”
“公子……只……喜欢……你。”向停芳整张脸痛苦地凑在一起。
须臾,手上生出一层冰花,从向停芳脖颈处上下蔓延。
我心中凄楚难言,一滴滴泪如珠帘般落下睫尖,“人情多凉薄,我只悔当初出手救你。”
向停芳惊恐地看着我,“你……果真……是……杀人……恶妖……我不……”
话犹未完,不过流光瞬息间,向停芳惧恨交织的神情刹那凝定,整个人顿然冻成一座冰雕。
我轻轻一推,向停芳当即跌下刑台,“哐”地一声,摔得支离破碎,雪一铺上,瞬间化为一摊血水。
白蚁精看戏一般抄手站着,讪笑道:“终究还是杀人了。”
我立在刑台边缘,望着白蚁精,“又想尝尝一雪万枯的滋味儿了。”
白蚁精哑然失笑,“我可不吃人威胁,要战就战。”
话落,只听“嗞啦”一声,白蚁精身上道袍应声而碎,露出一袭出尘雪纱。
我当即幻出一条雪鞭,掠身而下,杀机骤起。
白蚁精应势而动,周身阴风瞬起,旋身飞展之时,数根木刺霍地自袖中冲出。
我一翻手腕,挥鞭如影,根根木刺在疾速舞动的雪鞭之下眨眼碎成屑子,活雪洒了一地。
一招被破,白蚁精登时气浪蓬勃,成千上万的白蚁忽如海上白浪,推卷而来,嵌在雪里,乍看难辨。
数日前,我被迫使出一雪万枯便是因其此招,害我一连两月皆无法幻形。眼下,我已不再需要一雪万枯。
念罢,倏尔风肆雪狂,凛凛烈风扫地而刮,白蚁和雪片瞬即被吸入空中,片片雪花忽然化作锋利的薄刃,借风之力,将白蚁凌空斩杀,落下一堆残破的蚁尸。
白蚁精勃然大怒,登时化回原形。
霎时间,银光万顷,刺目难睁,我连忙揽袖遮眼,起身后跃。
当是时,一道邪气猛然扑来,我几番腾跃,逐渐落入只退难进之境。
心中犹然生急,左支右绌之下,我一把抓住袂边,“刺啦”一下,撕下一根布条,立即蒙上双眼,凭耳鼻辨位。
白蚁精突然尖声大笑,嘲讽道:“瞎子骑马,你不摔,谁摔。”
声音似乎从好几个方向传来,我一时辨不准白蚁精所在方位。
正觉模糊不清时,一道劲风倏地自左边掠来,臂上立时一痛,连忙伸手一捂,摸了一把血。
紧接着,又是几道劲风,分别自不同的方向飞袭而来,一下又一下,在我身上划出数道绽口,顿时血腥萦身。
我握鞭四甩,却鞭鞭着空。
白蚁精笑得甚欢,“我无所不在,你追无可追。”
眼下已是遍体鳞伤,我却仍辨不定白蚁精方位,心紊难静,更是于己不利,正焦躁不安时,却听商宧振声喊道:“攻四面,战八方。”
我幡然一醒,没错,为何非要定攻,既然白蚁精无所不在,那么我便无所不攻。思绪陡然清明,当即催动灵力,弹指功夫,冰剑围身而布,动念之间,齐齐刺出。
白蚁精当时发出一声惨呼,跟着“嘭”地坠落。
我一把抓下蒙眼布条,四下一看,白蚁精此时正躺在我右后方,口吐血沫,身上一共插了六柄冰剑。我毫不犹豫地一鞭击去,白蚁精瞬间魂飞魄散。
商宧自刑台背后朝我跑来,一看我身上累累血痕,便一阵唉声叹气,当即撩起袍子,“嗞啦”一声撕下一块布条,包住我右臂之伤。
当他再要撕袍子时,我立马伸手将他拦住,摇头道:“太多了,扎不完的。”
我举目望向天穹山,山顶上已是一片灰气沉沉。
大地突然一震,我一个没稳,身子当下往后仰去,商宧连忙将我掌住,双手扶在我肩上,神情严肃地道:“地动,大凶之兆。”
此时,商宧是背山而立,所以未瞧见自己身后的天穹山正在左右摇摆,宛似一座巨大的不倒翁。
我抬手往后一指,“不只地动。”
商宧赓即扭头望去,“来时见欢同我说过,天穹山下封印着一只水魔。”复又转回头,视我之目,“眼下是否水魔快冲开封印,逃出来了?”
“是。”我将商宧的手自我肩上擒下,“商宧,你先回去。等事情一完,我便来找你。”
商宧看着自己的手,眉叠成川,懊恼道:“早知便不用这双手握笔了,应当握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