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怯懦恭顺的李氏摇头:
“不不,夫人,妾,妾是白家人,自当团团圆圆,生死一处。”
她不是不怕,可她这一辈子,老爷也好,亲生的三爷也罢,他们都没了,她为什么还要活着?
范氏点头:
“唉,你的事,你做主。”
她抚着白知夏的头:
“没到那个地步,说什么也都还早,别哭了,不怕。”
这件事对于白家来说是惊涛骇浪,尤其是不知情的人乍然知晓。
白远与范氏去了厢房,仔细与她说起这件事。余者人都散去,只留了兄妹几人时,白钰忽朝着自己狠狠扇了几巴掌。白倾吓得阻拦,可白崇与白知夏只是看着,他要阻拦的举动便迟疑着。
白钰打过,脸立刻红肿一片,他皱着眉,隐忍的痛哭。
“好受些了么?”
白崇问他,他哽咽道:
“这道心坎儿,一辈子也过不去了。”
白崇拍了拍他道:
“过不去也得过,如今一家上下的性命,都在眼下了。”
他又看向白知夏,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交代道:
“宫里的中秋夜宴,沈统领的意思,带你去。”
但事情到如今,白知夏也不知道那封请罪书还有没有送到御前的必要。
她想陆晏说的,每行一步都会牵动全盘,又想方才沈承说的,陆三爷也不肯认……
白崇送她回成荫阁,见她一路没言语,心事重重。
“陆世子说,朝中有西泠细作。”
白知夏眉头蹙起。
陆晏也与她说过,贺笺笺与西泠细作有所瓜葛,所以才同她说,暂且留着贺笺笺,还有用处。
“西泠最恨的,自然是晋王府。”
所以谁在这件事中不遗余力且不惜造假也要牵连进陆晏,就能寻到蛛丝马迹。
这就是陆晏抗下这件事,却又在御前不认的用处。
段宏品阶不够,在朝中没多少分量,所以他只是个马前卒。他背后的人,才是陆晏的目标。
所以段宏能保存下那封信,还有段家的那把火,都是陆晏做的。
他在兵行险着。
这场博弈赢了,自是最好的结局。但输了,便万劫不复。
必死无疑。
心陡然之间毫无预警的疼了一下,白知夏狠狠皱眉。
她没想到她竟然还会为了陆晏而心疼。
“白家没事了。”
“白家没事了。”
兄妹二人忽然异口同声,但二人顿住脚步相视一眼,谁也没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轻松。
良久,白崇才道:
“请罪书……”
“还是要呈到御前的。”
白知夏前所未有的冷静,因为她知道,她的每一步也关乎着陆晏计划的成败。
“白家若毫无动作,怎会不引人怀疑?沈承透露的很明白,要么是怀恩公府撒谎,要么是陆晏撒谎。怀恩公府自然要比从前更加积极的洗脱冤屈,才能令人信服,也才能……做实陆晏的罪状。”
白崇看向白知夏:
“盈盈……”
但他说不出口。
哪怕陆晏也有自己的意图,可归根结底,还是为白家挡了这趟滔天灾祸。
“如果他能活下来,你们……”
白崇看得出来,妹妹对陆晏并非一无所觉。她的抵触和痛恨之下,展露的分明是爱恨交织。
但白知夏只淡淡道:
“他活着或死了,都与我无关。”
她淡淡说明。
她们的瓜葛,早在前世已了。
*
陆晏从澄霁堂出来,天色已暗。回塑玉居的小路上,有人正焦急的等着他。远远瞧见他来,立刻欣喜的扑上前:
“陆世子!”
陆晏顿住脚步,看这个女人矫揉造作的哭着。
“我,我是白家三房的茵茵。陆世子,我……”
她看向陆晏被白知夏扎伤的地方,哭的越发难过:
“你,你为了堂姐……可她竟然,竟然还伤了你,还陷害你,她难道不知道这是要丢命的大事么?”
陆晏冷冷看着她,可惜她毫无知觉,只顾着表示自己的心疼:
“我自小在锦源州,听过不少你的事,自小便觉着你这样的英雄人物,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呢?外头那些传闻我都听说了,可那信分明是大伯写的,明明白白盖着大伯的印鉴,他们却偏要攀上我爹,攀上你……我爹如今不知去向,一定是被大伯一家给害了,死无对证让我爹替他们背罪!我……”
她含羞带怯满眼泪光的看向陆晏:
“我,我只是太心疼你……”
那封信的详情,以及陆晏被白知夏扎伤的事情,都未曾传扬,可如今白知棋却都知道了。
陆晏淡淡道:
“过几日,陆邈便要宴客纳你为妾了吧。”
白知棋哭着摇头: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的,是他强逼我,如今我爹不知去向,大伯一家黑心歹意,无人管顾于我,求你,求你救救我吧,我为奴为婢报答你。”
她哭着跪下了。
陆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良久,久到让白知棋心里发慌的时候,陆晏终于淡声道:
“好。”
白知棋大喜过望。
她瞧的清楚。
哪怕陆晏如今身陷险境,可这晋王府除了他,那庶出且资质寻常的四爷五爷是都没本事抗下这晋王府的,陆邈更不必提,最没本事的废物一个,如今还成了瘸子,晋王府的富贵荣华往后都与他无关了!陆晏走过这程坎坷,前程照样一派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