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可白知夏还是哭个不住。
她是恐慌的。
这种恐慌源自于那种认知,陆晏会死。
陆晏掩着惊涛骇浪的心,柔声宽慰:
“我不去西疆了,那些人也都处置了,你瞧,死的死,罚的罚,再兴不起大浪,没事了。”
可她还在哽咽,心神惊怕,不敢放手。
他抱着她,在黎明之前无比黑暗的夜里。白知夏伏在他怀里哽咽,终究是他身上的温度才让白知夏慢慢平息。他一直小声抚慰。眼见着天都要亮了,他叹息一声:
“再睡会儿吧。”
昨儿累了一日,也就睡了两个时辰。这还不算,那一个多时辰折腾的厉害,也不过又睡了一个多时辰而已。
他抱着她像哄孩子一样,白知夏这时候才抬头,撩起帐子,红肿的眼看一眼窗户,已微微见白。
陆晏拿袖子给她擦眼泪,她浓浓的鼻音,满腹忧思:
“今日还得请安,还是起来吧。”
“不急。”
他要把她拽回去,白知夏却挥开他手:
“成亲第二天,婆母还等着咱们请安。”
“都是虚礼,阿娘不会在意。”
白知夏却掀被子起来了:
“虚礼是虚礼,可头一天是不能免的。”
因为晋王也在。
哪怕与周夫人合离了,哪怕陆晏也离开晋王府了,可陆晏终究是他的儿子,陆晏大婚,他也是双亲,要受礼的。
陆晏拗不过她,扶着她起来。连番劳累,白知夏确实浑身无力,但也撑着。唤人进来伺候,更衣洗漱后,天也亮了。夫妻相携往正房去,今日是小夫妻头回请安,正厅是早早开了的,周夫人听说陆晏夫妻两个来请安了,蹙眉道:
“晏儿太不知心疼媳妇了。”
陶阿嬷也道:
“可不是。”
昨儿那场婚事之盛大,礼节之繁琐,新人势必劳累。男人天生比女人有体力上的优势,陆晏无所谓,可白知夏却委实是累坏了的。
周夫人蹙眉出来,先看见晋王正负手立在院子里。听见声响,晋王回头,对上周夫人淡淡的眉眼,他仿佛有话要说,但末了也只是道了一句:
“今日……天气不错。”
周夫人看了眼天边的红霞,心情好了不少。然后就见陆晏与白知夏进来了,白知夏面上有些憔悴,眼睛显然是哭过的红肿,哪怕厚厚的脂粉也没遮掩住。
周夫人没做声。
等依着礼节敬过茶,认过亲,晋王坐了半晌,屋里静悄悄的,他才讪讪道:
“嗯,我,我先回去了。”
“代我送送晋王。”
周夫人同陶阿嬷道。
晋王看着周夫人,无奈的走了。
等他走了,周夫人才道:
“知夏,同我进来。”
才敬茶给过了礼物,白知夏随周夫人进屋,周夫人点了点桌上的一个锦盒:
“这是当初我嫁进晋王府时,老王妃给的礼物,说是陆家世代掌房媳妇才能拿的。”
又指了指旁边的盒子:
“这是我给你的。”
“多谢阿娘。”
周夫人笑道:
“离得近,别讲究虚礼,想家里人了就叫晏儿陪你回去。”
可随时回娘家探望,这对世家妇而言,算是最大的宽待了。白知夏又道谢,周夫人道:
“我是自在贯了的,往后初一十五咱们一处吃饭,晨昏定省也三日一回,你自在些,也不必总拘着自己。今日我就不留你们一同吃饭了,我约了你阿娘一同逛街,你两个哥哥都要成亲,你阿娘且忙着呢,央我帮忙。”
周夫人自和离后,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白知夏也笑了:
“那真是要多谢阿娘了。”
周夫人摆手,与白知夏一同出来了,便叫陆晏:
“我要出门,你送送我。”
陆晏明白,周夫人这是有话要不他说。母子出门,周夫人便道:
“请安多大的事情?这么一大早就来,你自己千求万求才求来的姑娘,若连你都不知心疼,还指望谁心疼她?我做婆母的,再心疼也不顶你做夫婿的。”
陆晏抿唇:
“是。”
这还真没法辩解。
周夫人又道:
“知夏哭了?是想家还是如何?”
陆晏忖了忖才道:
“她,她做了噩梦。梦见我在西疆战场……”
周夫人蹙眉,半晌才道:
“可见上次的事,叫她存了心病了。”
她说的还是宫里那回的事。
毕竟亲眼看见陆晏那么惨烈的死了,忍谁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母子沉默了片刻,周夫人才道:
“这富贵又能富贵到哪儿去?真有家宅和睦团圆来的紧要?你的事,我不好多参言,但也只这么一句,你多思量思量。”
陆晏轻笑:
“阿娘与盈盈,倒是想的一样。”
周夫人笑了:
“这才是有缘,要做一家人的。好了,你岳母急的很,等我去帮忙,也要娶儿媳妇呢。”
陆晏送周夫人出门,又转回头去接白知夏。二人一齐回了雁闲居,厨房送了早膳来,白知夏胃口却不好,浅浅吃了几口,就觉头脑发昏,陆晏叫厨房备着热粥,便携了白知夏回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