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笺笺凑到她跟前,清浅的声音带着愉悦:
“后来啊,她就在宫门口磕头,一直磕,一直磕,竟然活活儿磕死了……”
心头陡然被扎利器般锋锐撕扯的疼痛顿时袭来,疼的白知夏蜷缩着闭上眼。眼泪汹涌而下,她徒劳的张着嘴,但吸不进一口气,也哭不出一道声。
贺笺笺却笑着:
“这样就难受了?”
她拽着白知夏强迫看着自己:
“白知夏,黄昏宫里已经传出口谕,明日诏书便会下达。白家要抄家了,三日后满门抄斩。正午时斩首,阳气最旺的时候,顷刻间便魂飞魄散了!对了,也不是没有喜讯。你大嫂怀胎了呢,你猜猜在哪儿诊出的喜脉?诏狱啊!她去诏狱求你大哥给她休书,你大哥不肯,她气急攻心晕过去了,谁知竟诊出喜脉了,真是可喜可贺呀!就是可惜,这个孩子,注定来不到人世间了……”
贺笺笺边说边笑,白知夏死死揪着衣襟,窒息到满面胀红发紫。
耳边嗡鸣,从胸口传到四肢百骸的疼痛让她如坠炼狱,仿佛在活生生的遭受炮烙之刑。
贺笺笺在她背脊狠狠拍打,白知夏咳嗽起来,那口气喘上来,疼痛的感觉越发清晰剧烈。
“你可千万别死,这种时候死了,爷可说不清呢。”
她唤婢女进来:
“好好照顾世子妃,爷过会儿只怕要来接世子妃走。人前人后的,面子情总要做到,别担了什么不该担的坏名声。”
主仆一唱一和,白知夏呆愕着,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见了。
*
人被劫走,晋王震怒。
但怀川和受伤的云隐也没找到人。
陆晏得了消息疯了似的赶去四合院,寻找蛛丝马迹,按迹搜寻。
但夜色深沉,痕迹清浅往来众多,注定是找不到的。他正往盛京来的半路上,遇见霍缨。
“爷。”
霍缨大老远催马上前:
“爷是在找世子妃么?”
陆晏立刻勒马,霍缨忙道:
“属下从营里出来,见四合院闹的不休,悄悄跟随,半路带人劫了,本要送回王府,在外头瞧着不大好的样子,万般无奈,只得先将世子妃安置在风南巷了。”
陆晏只言未发,立刻赶马往盛京回。
“爷别急!这时候赶过去城门也不开,您别急!”
他虽喊着,却没追上去。笺笺说了,只要拖过今夜。
原以为一切顺利,但他没想到,陆晏尚没走出多远,忽勒马停住。霍缨心一紧,陆晏已回头看过来。虽陆晏寻常贯就是冷漠的样子,可现下看他的眼神,还是叫他一阵心虚。
“爷……”
“查清韩墨的事了么?”
陆晏忽问了这么一句,霍缨诧异,半晌没回过神来。陆晏看着他:
“是贺笺笺下的毒。”
霍缨攥紧缰绳,脸色渐渐苍白。
陆晏没再多说,转头策马,往盛京赶去。这次仍旧没走出多远,陆晏叫怀川:
“悄悄跟着霍缨,等他去找贺笺笺,将二人一并拿下。”
陆晏到城门下时,才是半夜。他在寒风萧瑟中等待城门打开的时候,焦心似火。他一直在想,为什么他没有多安排些人照看四合院?为什么他很难相信旁人?为什么得不到他信任的人,用的时候,总是耿耿于怀,无法去用。
这么多年,就是韩墨与霍缨,也只得他一半信任而已。如今的怀川和云隐,更是无计可施之下的权宜之计,只是他觉着尚算可靠之人。
然而事态发展到如今,有多少过失都是因为他的猜忌?
他心里古怪至极,一边觉着自己做的没错,一边却又懊悔着……
他等了半夜,城门才开,天色未明,路上并无多少行人。陆晏一路策马赶到风南巷,等找到白知夏的时候,就见她呆怔怔的坐在窗口,行尸走肉一般。
“盈盈?”
陆晏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在颤抖。
白知夏泛红的眼睛滞涩的动了动,看向他,竟忽然露出一道讨好的笑容:
“世子,白家定罪了,是么?”
陆晏心一紧,停住脚步。
她……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就……猜猜贺笺笺到底想干嘛?
第二十一章 别离
陆晏在接到白知夏失踪消息的同时,也知道了宫里的口谕。
肯为陆家传话的人已经被皇上杀了。
皇上之所以没眼下就处置晋王府,实是因为西泠局势紧迫,而仗若打起来,最稳妥的还是晋王府,毕竟晋王府镇守西疆几十年。
朝中事没有能瞒过皇上的,那些人何故闹大白家的事,皇上心里清楚的很。
但偏偏的,他就是在乎与庆王有关的事,也更在乎权衡之道。尤其像陆家这样,煊赫上百年的家族,还是先祖皇帝下的诏令,可拥私兵的人家。
陆家忠诚归忠诚,皇上制衡归皇上制衡。
所以白家的事情才会发展的如此剧烈。
见他没回答,白知夏就明白了。她讨好的笑着,想站起来,却身子一软。陆晏几步上前将她抱住,白知夏却推着他,不住哀求:
“世子,让我……让我见见我父亲,和我大哥吧。”
陆晏从没见过这样的白知夏,如同空壳子一样,明明没有哭,却悲痛的让人心绞难耐。他紧紧抱着她,却忍着心疼狠心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