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夏短暂的茫然后便也回以一笑:
“我记下了。”
做朋友,可不就是要先通姓名的么,他在认真的介绍自己,且介绍的方式透着愿意亲近的意思。
袁珩知走后,白知夏也道:
“咱们也回吧。”
萃云亭很美,却也一览无余。眼下美景尽收,也该回去了,脚程快些,还能赶上与阿娘一同吃午饭。
白知夏觉着轻松许多。
她是淋过雨的人,所以哪怕不能给旁人撑把伞,却也至少不要去做砸人的雨点。
回程中,主仆三人在船上小声说笑,趁着湖光水色,倒是别提的惬意。但才行至一半,忽听一声惊呼,白知夏扭头看过去的时候,一艘乌篷船狠狠撞击过来。极大的冲击让人剧烈晃动,茯苓惊呼一声,白知夏赶忙去拽她,却在急遽的摇晃中一同坠下湖。
“姑娘!”
被船娘及时抓住的豆蔻凄厉惊叫,小船这时还在水上激荡晃动,很快离她二人远了些,她要跳下去,船娘阻拦:
“你会水么?别添乱了!”
说罢扭身跳下去了。
“姑娘!姑娘!”
豆蔻扒着船沿,急的眼泪直掉。
袁珩知还未走远,听到声响回头时,人已坠湖,只见船上厉呼痛哭的姑娘,竟是白知夏的婢女,心蓦的就慌起来:
“回去!”
小船立刻回转,就见那条闯祸的乌篷船正在快速离开。等到近前,船娘拽着个人扒住船,豆蔻手脚并用把人拽上来,见是茯苓,立刻哭道:
“我家姑娘呢?我家姑娘呢?”
船娘喘气摇头,实在没了力气。
袁珩知站起来,小厮死命将他拽住:
“公子!不行,不行!”
袁珩知是自幼的身子弱,哪怕三月的天暖和了,可这湖水对于他而言还是太凉,更别提要去水下救人。可袁珩知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小厮推开,就跳下去了。
这个时候湖上还有不少人,都瞧热闹的看过来。
小厮也急着叫,无奈却不会水,怎么也不敢往下跳。
陆晏来的时候,只见半个湖面上的船都定着那里似的,船上的人也朝着中间哭喊的地方望着。他直到湖边有船的地方才飞身下马,砍断缰绳撑船过去,远远就看清了船上哭喊的是白知夏的两个婢女,其中一个浑身湿透。
他的心陡然下坠,不假思索的投入湖中。
他水性很好,大约因为曾经险些溺水,后来苦学洑水。他看到袁珩知,也看到了前面正在慢慢下沉的人,甚至看到更远的地方有道人影正在快速离开。
袁珩知体弱,他看见白知夏了,但拼尽全力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正是绝望的时候,忽然有人将他抄起,很快的送出水面。
小厮正哭着,眼见自家主子被人抛的伏在船沿,忙拼命把人往上拽。他家主子爱清净,每每游湖都是自己架船,从不要船夫。
陆晏只换了口气就又下去了。
湖水深处有暗流,白知夏正随着暗流越来越远。他咬牙也进了暗流,奋力朝她前去。
水中渐渐出现红色,从他肩头蔓延出去。而肩膀传来的疼痛在湖水中也渐渐变得麻木,仿佛一切都没有那个人来的重要。
当他总算将人拽住的时候,离开暗流却用尽了浑身力气。不仅仅是肩头的伤,连前胸后背,甚至是腿上还没好的那些伤,都因为他的拼尽全力,而在暗流汹涌中丝丝开裂,但他死死咬着牙,只将怀里的人揽了更紧了些。
她不能死……
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陆晏觉着,哪怕在战场上的生死一线也不过如此了。
等他总算将白知夏抛上岸的时候,他们已离开了先前那片湖。他选了偏僻无人,甚至有块大石头阻挡的地方。不能让人看见,坏了她的名声。
“得罪了!”
他匆忙一句,毕竟要救一个溺水的人,总免不得身子上的触碰。
他心慌的厉害,用尽全力,用尽自己可以想到的所有办法。但看着眼前毫无声息的人,他的心就越发的恐慌。
直到她终于咳嗽一声呛出水来,陆晏那颗被紧紧捏着快要窒息的心,终于在一瞬间放下了,他甚至感到眼眶发热,心内酸涩。
他立刻将她扶起来,免得咳出的水再呛回去。
白知夏觉着胸腔快要撕裂一般的疼着,窒息沉闷,迫切需要的那口气却怎么也吸不进来。等她总算咳尽了水,那口气吸了进来,就开始拼命的呼吸。
深深浅浅的沉重脚步声传来,陆晏警觉回头,就看到袁珩知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他是每年都来游湖的,知道这湖是怎样的,暗流又通往哪里。
他看见有人去救白知夏了,但没有人上来。
于是他往暗流的方向找过来,果然找到了。
涉及白知夏的名节,跟在他身后的豆蔻茯苓不管有多惊喜,也死死压着哭声,匆忙将白知夏扶进马车。袁珩知看着狼狈的陆晏:
“需要帮忙吗?”
陆晏脱力的站起来,看袁珩知苍白至极的脸色:
“还是先帮你自己吧。”
他可以扛,但袁珩知不行。
陆晏策马回京的路上,也看见了快马加鞭往回赶的白家马车。
回到王府时已是未时,一路策马衣服也已经干了,只是裂开的伤口沾染的血迹还是那样清晰。在他才踏入府门时,怀川便急着现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