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是个混不吝,谁的脸子也不给,什么情形也不看,偏一手医术出神入化,让人不用也不行。
白崇见状起身:
“那,我先告辞,改日再来探望……”
“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可避讳的。”
顾宁冷嗤,这话说的,白崇仿佛不该走似的。
他正为难的时候,顾宁已上手掀了陆晏的外袍。白崇一眼就瞧见外袍之下根本不是里衣,而是层层白布。
胸腹肩膀,连手臂上都是,甚至沁出团团血渍,是新鲜的红色。
“你再不当心,就是早死的命!长了一半的伤口,缝上的伤口,都能裂开,是你的本事。湖水泡着,呵呵,它们要是都烂了,那你就成一滩烂肉了……”
顾宁嘴上刻薄,手也厉害,几下撕扯了白布,使得伤口出血越多,也叫白崇看清了陆晏身上触目惊心的新伤旧痕。
陆晏沉着脸,见白崇怔住了,只得吩咐鹿鸣:
“先送白世子回去。失礼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白崇这才回神,只觉着满心瑟缩。
这人……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他知道战场凶险,但没想到人会变成这样。
哪有人不懂得疼痛呢?这得……有多疼?
白崇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陆晏下湖救人的时候,身上还是伤痕累累,新伤不久。
*
白知夏第二日黄昏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觉着咳嗽的厉害,撕扯的疼痛从喉间一直蔓延到胸腔,药吞下去都吞刀子一般。
她烧的有气无力,一边喝药一边摇头。
“苦么?奴婢给您拿个蜜饯吧。”
白知夏还是摇头。
太疼了,什么都不想吃。
茯苓内疚又心疼,忙就宽慰:
“今儿晋王府请了御医来,姑娘才喝的药,是御医开的。御医说好生休养,这药吃个三五日,疼的会轻些。”
白知夏睁眼。
晋王府?
茯苓瞧出她的疑惑:
“不是陆世子,是晋王妃。”
白知夏微微蹙眉。
做儿媳的时候尚不关心,如今毫无瓜葛,晋王妃却愿意释放善意。
茯苓给她掖着被子,小声劝慰:
“姑娘,哪怕难受,一会儿也多少喝些汤。这退热发了不少汗,您也不用膳食,汤一定要喝些的……”
话还没说完,院子里就有声音。茯苓抬头往外看,一会儿豆蔻进来了,面有喜色:
“大爷叫榕桦送来的,说是陆世子命人送来的,含在嘴里能减疼痛。姑娘快吃一颗?”
玉盒子里满满翠绿色的药丸子,有薄荷的凉气,药的苦香,还有糖的清甜。
白知夏看了一眼,但想到陆晏,就蹙眉摇头。
茯苓与豆蔻面面相觑,可没多大会儿,白知夏就伸手出来。
虽说厌恶陆晏,可犯不上与自己为难。
她软绵绵的接了颗药丸子塞嘴里,清凉甜润的感觉迅速蔓延,从嘴里一直往嗓子眼儿里窜,没多大会儿,一直火热疼痛的喉间就觉着舒缓许多。
“嗯……”
她舒服的喟叹了声。
白知夏的院子如今是最热闹的地方,范氏与姚氏每日都要在这儿待上大半日,连庶务都挪到她这院子的小花厅处置起来。
白崇兄弟几个更是每日都要来看看,更别提白远,恨不得长到女儿院子里,什么时候见他,都是眼眶红红的。
日子难熬,可到底熬过来了。
小半个月过去,寝屋里的咳嗽声越来越少,要不是那一玉盒子的糖,可见熬的更艰难。这日郎中来诊过脉,总算轻松些许:
“到底便也无甚险要了,只是还需休养滋补,姑娘此番遭了大难,身子亏损不小。”
脸颊凹陷,身形憔悴,白知夏这遭意外过后的大病一场,确实亏空不小。
白知夏应着,咳嗽几声,与郎中道谢。等送走郎中,白崇进来,几番欲言又止。白知夏看着他:
“哥哥这是要我去与陆世子道谢么?”
搭救之恩,送糖之情。
“我昨日派人去问过了,陆世子现如今,病的厉害。”
白知夏想月钱在陷阱遇见陆晏的时候。
哪怕是夜里,可月色下也能看得清。他肩膀和腿上都穿透了铁刺,身上还中了不少刀剑的伤,腹上那一处,还好似戳透了一般。陷阱里到处是血,而他的伤口都已凝结成了黑血,可见是掉下去时间不短,也失血不少了。
这样的伤,轻易是不好养的。
但皇后千秋那晚,他为着救她,致使伤口撕裂。没几日又下湖救人……
心里有些烦躁。
迫切的想与一人划清干戈,这人却偏偏总搅扰着,让她脱不得身。
她怕哪一天忍不住,就想了结了陆晏。
“袁公子呢?”
白崇脸色更难看了:
“也病的厉害。”
那是个吹些冷风都要生病的娇弱美人。
白知夏点头:
“我记下了,等好些了,便登门道谢。”
但没等白知夏好了去道谢,她就忽然又病了。且来势汹汹,病势深沉。
甚至惊动了袁珩知,还有陆晏。
作者有话说:
我会努力的!我是最胖哒!
第二十八章 怀疑
白知夏的病症发作迅猛且古怪,原本正在好转,这夜里却忽然梦魇了。梦里哽咽不止,被茯苓叫醒后,便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