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真是聪明。”
袁珩知越发高兴了。
在北山上,他吹箫时就明知她会听,只要想着是吹与他听的,那箫声就格外婉转舒缓,如他心境一般。在致和斋一同吃点心,并不少吃的玫瑰酥今日吃起来,总觉着格外酥甜。便是这会儿,只要与她站在一处,就觉着高兴的很。
白钰提了食盒过来:
“六郎你来吃酒么?你这身子可不兴吃酒,随我们一同回去吧。”
袁珩知从善如流,白知夏看着他正中下怀,嘴角是忍不住的笑,也不免轻松起来。
能叫一个对自己不错的朋友高兴,这是一件足以叫自己也高兴的事情。
白钰将食盒提上马车时,袁珩知踟蹰良久,还是与白知夏道:
“有个不错的戏楼,上午人少,你哪日得空,想去看的话,咱们一同去,就……隔着雅间儿也不错。”
男女大防,他们也没婚约在身,确实不合适凑在一处。
白知夏想了想便笑道:
“后日吧。”
袁珩知见她没推脱,越发的高兴了:
“我晚上吹箫与你听。”
“嗯。”
等一行人回去,兄妹进了大门,白钰才问:
“你与袁六郎说了什么?他高兴的什么似的。”
“他荐了个不错的戏楼,我后日去看戏。”
白钰顿时又来了兴致,白知夏沉脸道:
“二哥别想,且浪荡一日了,得好好儿读书!”
白钰顿时泄了气:
“罢了罢了,走走,舒心堂去。”
兄妹一齐去了舒心堂,一日风尘仆仆,只叫丫头打热水,在舒心堂洗手洗脸,顿时把舒心堂搅的不得安宁。
范氏一边嫌弃一边又享受这样的热闹,等晚上摆了满满一桌子酒菜,就往白钰脑袋上敲了一下:
“惯是你瞎闹挺!”
等白远过来,很是诧异。几个孩子都在,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这顿饭,倒是吃的很高兴。
白知夏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委实是又累又困了。
只是才换罢家常衣裳,茯苓正要打热水让她早早洗了去睡,白知夏忽然道:
“去园子里走走吧。”
“啊?姑娘乏了一日了……”
话没说完,白知夏就已经出去了,她忙交代豆蔻一声就跟出去了。白知夏一行往西,去了园子最西边的院墙边上,倒是有一副石桌椅,就坐下了。
茯苓忙点了香,免得蚊虫叮咬。
“姑娘这是做什么?”
日渐西斜,天色已经暗了。
白知夏忖着往日听到箫声的时候,没多大会儿,果然院墙外头便传来了箫声。
茯苓顿悟。
原来……是为了这个。
今日的箫声格外清晰。
袁珩知必也是在他家园子最东边,好让白知夏能听得清。
听了这么好些回,白知夏从没听过重复的曲子。但今日这一曲,让白知夏听出了与往常不太一样的滋味。
她听着听着,唇角就轻轻浅浅的扬起来了。
袁珩知很高兴。
茯苓却是听着箫声,看着白知夏,又望了望院墙,也抿起了嘴。
姑娘这怕不是……动了心肠吧?
足有小半个时辰,那边箫声才停下来。白知夏望着院墙,正思虑要不要与袁珩知打个招呼,那边袁珩知就已试探道:
“白知夏。”
“嗯?”
袁珩知在这一刹那,觉着血液仿佛都在沸腾。
白知夏久不见袁珩知回应了,诧异道:
“袁珩知?”
“嗯。没事,只是想看看,你在不在。”
白知夏笑了:
“在的。”
二人都沉默了片刻,袁珩知才道:
“天色不早,乏了一日,早些回去歇着吧。”
白知夏就站起来了:
“嗯,你也是。”
她就走了。
袁珩知望着那片院墙,笑容止不住。远处嬷嬷引着袁夫人偷偷瞧着,嬷嬷轻笑,小声道:
“六爷近来时常到这边吹箫,原来……”
袁夫人长长出了口气,觉着提了这么多年的心,这会儿总算安了些,也笑了:
“白家好,白家好啊。”
哪怕只空有爵位,可寥寥几次打交道,袁夫人都很喜欢范氏的纯善,这样的母亲教导出的女儿,又怎么会错呢。
“等回头再忖忖,试探了六郎口风,再说提亲的事。”
袁夫人还是慎重的,只怕惹袁六郎不快,更怕处置不善与白家交恶,让袁六郎失去这个唯一能让他高兴的姑娘。
*
多日过去,陆晏仍旧无法下地。今日勉强了一回,只两步便软倒在地。他已经虚弱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他甚至时时刻刻能感受到心跳,仿佛就在耳边。有时候很快,有时候又慢的,好像快要停了一样。
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也知道白知夏恨不得他死。
可他不能死。
要死,也得等到她渡过难关之后。
吃过药,他一直觉着寒浸浸的身子才终于有了丝暖意。药效使他沉沉恍惚,外头韩墨压低的声音传进来:
“爷才吃了药睡下,要不明日再说吧。”
“怀川。”
陆晏低沉无力的声音,正与韩墨说话的怀川忙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