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裘氏就把门掩上,随后扑通跪了下去,恳求道:“苏小娘子求你行行好,你通融通融,救救我罢!”
此举把苏暮吓了一跳,忙道:“裘娘子这是何意?”
裘氏哭丧着脸,泫然欲泣道:“我是彻底没辙了,我得捞爹啊……”
听到“捞爹”二字,苏暮心里头有了谱儿,应是跟盐商有关。
这不,裘氏把裘家的来龙去脉粗粗说了一番。
她是真的心急火燎,拿手帕拭眼角道:“现如今我爹被关押在牢里,府衙连见他一面都不允,家里头也被差役封了,禁止亲眷随意出行,我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走了这趟。
“苏小娘子你行行好,我听说你能近身伺候小侯爷,可否替我通融通融,讨得一个见他的机会?”
苏暮坐在椅子上,冷静道:“裘娘子未免也太抬举我了,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奴婢,哪有你想得那般厉害,能在小侯爷跟前说得上话?”
“苏小娘子……”
“这是公务之事,我作为奴婢,是没有资格在郎君跟前提起的。更何况我还是女郎家,若是提及,郎君会怎么想?”
“这……”
“裘娘子你找错人了,我人轻言微,在郎君跟前说不上话。”
见她拒绝的态度坚决,裘氏忙把准备好的酬劳献了上来,是一只精巧的木盒,里头盛着女郎用的金器玉物,并且还有两枚黄灿灿的金元宝!
苏暮顿时被那黄灿灿的东西晃花了眼,她抽了抽嘴角,内心翻涌不平。
这么大一匣子酬劳,她得干多少年才能挣回来啊?!
想到自己一月两吊钱,且还得陪顾清玄那厮睡,估计睡几十年都挣不回这匣子金银器物,一时心情复杂。
裘氏把木盒一股脑推到她面前,咬牙说道:“苏小娘子若觉着不够,我可以再添。”
苏暮的眼皮子狂跳,视线仿佛被木盒粘住似的。她努力从元宝上转移,露出一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裘娘子找错了人,府里那么多得力的,何苦找了我的门路?”
裘氏摇头道:“我没找错人,你是小侯爷收进房的通房,他那般清贵端方的郎君,若没有一点本事,岂入得了他的眼?”
苏暮沉默不语。
裘氏继续道:“恳请苏小娘子给我指条明路,我爹年纪大了,我怕他在牢里吃不消,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做女儿的就彻底完了。”
许是真的着急上火,她红了眼眶,甚至连说话都有些哽咽,朝她倾诉道:“你我都是女郎,自知女郎家的不易。
“不瞒苏小娘子,我这个寡妇能有快活日子过,全仰仗父亲疼爱。
“他膝下七子一女,我这个做女儿的日后也没资格分裘家的家财。再加之亲娘去得早,没有人惦记我,往后裘家多数都是大哥的家业。
“我与大哥不睦许久,日后只怕连一个落脚处都没有。
“父亲就是我的靠山,倘若他没了,我的日子也到头了,我不能不急啊。”
苏暮继续沉默。
裘氏抹了抹泪,满腹心酸道:“也都怪我是女儿身,不能替他分忧,往日仗着有他疼宠纵容,什么荒唐事都干得出来。
“如今他受了难,家里头没有法子,大哥也跑断腿不得法。
“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法像男子那般行事,只能想着从小侯爷身边着手,打听到你苏小娘子得他青睐,这才想着来走你的门路。”
苏暮平静地把桌上的木盒推回去道:“这个忙,我帮不上。”又道,“正如你所言,我们是妇道人家,哪能掺和公务?”
裘氏欲言又止。
苏暮继续道:“不瞒你说,盐商是郎君的逆鳞,上回有一位盐商送来两名女子,也是煞费苦心,结果触怒了郎君,懊恼不已。今日我若受了你的好处替你通融,只怕我身上的皮,真得被郎君剥了做灯笼。”
裘氏着急道:“苏小娘子此话差矣,我既然诚心诚意寻了来,便是真心想结交你这个人的。”顿了顿,以退为进道,“就算事情没成,这些酬劳都是赠予你的。”
苏暮连忙摆手,“无功不受禄,我受不起。”
裘氏也是个精明的,说道:“连累今日你来见我,那小侯爷耳目众多,苏小娘子回去了只怕要好生想想说辞应付过去,倘若有什么差错,让你受罪就不好了。”
她这一提醒,苏暮微微蹙眉。
裘氏道:“这礼你先受着,能不能成都没关系,若是小侯爷问起,你也可以拿它搪塞过去,免得让你受累。”
苏暮的视线落到那盒酬礼上,说不心动是假的,那么多钱银,够得她挣一辈子了。
不过裘氏说得也是,今日她出来,一旦被顾清玄问起,只怕没法忽悠过去,倘若因此事砸了自己的脚,委实不划算。
她心中一番筹谋,若有所思拿起木盒里的金元宝,眉眼深深,“裘娘子好一番心计,这是故意挖坑给我跳呐。”
裘氏连忙摆手,“苏小娘子言重了。”
苏暮冷哼一声,问:“我爹得了你多少好处,让他来引我入你的坑?”
裘氏迟疑了阵儿,才答道:“我差人使给他五两银子。”
苏暮被气笑了,“他很有一番出息,出卖自己的闺女来讨酒钱。”说罢“啪”的一声盖上盒盖,“你的礼我今日受了,回去了定得让郎君把那见钱眼开的老东西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