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我入会一事,不知是商会的意思, 还是大官人的好意?”
看似殊途同归,实则差异巨大。
如果是商会派出郑义做代表出面力邀, 那至少证明会内对接纳自己这件事是积极的,整个商会也是包容开放的, 哪怕有几道不和谐的声音也无伤大雅。
但如果只是郑义本人的意思, 那可能就有点麻烦了。
师雁行从不怀疑人类勾心斗角的本事和积极性。
她是个女子,甚至直接可以说是个女童,在诸多讲究论资排辈的团伙内部绝对是资历最浅的一个。
他们会接受一个半大姑娘跟自己平起平坐么?
即便面上不反对, 可实际操作时真的会正视自己吗?
这些细节都必须一一确认。
现在的师家好味势头喜人不假, 但在餐饮行业内却也还算不上独占鳌头。
她相信城内几家老字号酒楼的年利润和纳税额绝对在自己之上。
这是群众基础和店铺规模决定的, 赶超需要时间。她再怎么多智近妖,也不可能按着顾客的脑袋强买强卖。
资历浅,成绩又不是第一,如果自己进去了……换她是其他会员也不服!
郑义没想到师雁行的问题这么刁钻,停顿了下才道:“是我和几位老友的意思。”
他与师雁行早有合作,自然是希望她能进商会,无论是对郑氏布庄、师雁行本人还是五公县而言,都大有裨益。
而当日与他同赴宴席的庄老板也觉得后生可畏,对拉师雁行入伙并无异议。
见师雁行笑了声,似乎并不怎么积极,郑义就觉得有点不妙。
“非我自夸,我在商会内还是有些分量的,再加上几位老友力保,必然办得妥妥当当。”
师雁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继续问:
“请恕我不知天高地厚,若我入会,平时要做些什么?我又能得到些什么?”
她是个商人,做任何事都要考虑成本和利润的问题。
是否能成正比?
长期来看前景如何?
如果我不做这些,改攻克其他,能否有更高的回报率?
能这么问,至少证明师雁行不排斥。
郑义便耐心道:“你我都是商人,光说漂亮话是没用的,想得到点儿什么,自然也要付出。商会有条文,成员之间互通有无,每月月末成员集会,交换消息。禁止无故内斗,离开五公县后要无条件互帮互助……”
说白了,如果商人没有野心,只想窝在五公县这一亩三分地上,真不想入会也无所谓。
因为公里公道的说,商会对本地中小型商户能起的作用确实不大。
至于其他的什么:逢年过节施粥舍药,朝廷但有兵马动向便要组织联系本地知县,询问是否需要筹集款项,或是筑桥铺路之流,都是小事小节而已。
这些也不白做,地方父母官得了政绩,便可以由他出面向朝廷奏表,请求为参与的商户们减税。
你好我好大家好罢了。
消息!
这个很重要。
“具体是哪方面的消息呢?”师雁行问。
消息可太重要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放到商场也是一样,能抢在别人前面才是真绝色。
“方方面面,”郑义一字一顿,“小到市场行情,材料价格,大到朝廷最新动向,州府文书等,大面上的东西一般是公开的。但具体到某方面的独家消息,可能等价交换,或是付出一点代价才能获取。”
就像今年大旱,商会的人早早得到消息,跑到外面大肆收购粮食和相关产品,从根本上保证成本不上涨。
而那些消息滞后的就不成了,好些都因为成本飙升而被迫提高售价,导致食客不满,经营惨淡。
师家好味也被天灾坑了一波。
好在她家利润高,咬住了不涨价还能扛得住。
如果是别的小打小闹的松散组织,师雁行完全可以不予理会,但涉及到掌握第一手消息就很必要了。
她是一定要往上走的,现在单打独斗就很吃亏。
州城到底是什么格局?
明里暗里有几股势力?
会不会无意中得罪什么人?
府城呢?
这些她都不知道。
甚至就连五公县内的各方势力分布,截至目前为止师雁行还是一知半解。
如果以后师家好味继续扩张,势必要动到某些人的蛋糕,若事先没有准备,届时他们完全可以联合起来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但加入商会就不同了。
会员之间禁止内斗,各凭本事。
哪怕没有别的好处,光这一个商会会员的身份就足以为自己挡下绝大多数无妄之灾。
思虑已定,师雁行先对郑义道谢,又向他询问了现在商会内部比较活跃和有话语权的几人名单。
“多谢您抬举,只是这事儿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还是得问问大家的意思,以便应对。”
一听这话,郑义就知道八字一撇了,当即笑道:“你思虑周全,这很好。”
骤然保举新人入会恐引发波澜,事先打听打听也好,若能一一攻克自然水到渠成。
若不能,也好提前准备对策。
晚间鱼阵放学回来,趴在桌上苦哈哈写功课,江茴和师雁行在桌对面盘账,各忙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