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瑞丝轻轻摇摇头，“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刚刚说过的，要互相喜欢才能成为恋人。”
阿尔没再说话了，仿佛是这番话远远超出了他大脑的负荷。
再之后，他似乎是听见了桃瑞丝无奈的叹息。
这样的无奈更像是大人对小孩儿充满了傲慢的包容，让阿尔下意识有些抵触。
“什么是喜欢呢？”他最终问道。
回应他的是稍显迟疑的，没什么底气的声音，“我也不是很懂......”
她也没有为谁动过心，有的也只是再浅显不过的一点点理论知识。
“那你为什么说我不喜欢你呢？”阿尔穷追不舍地继续问道。
桃瑞丝复而抬眸望向他的眼睛，“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太清白了，一点最轻浮表面的‘欲丨望’都没有......其实你对我根本没有那方面的喜欢？”
这次阿尔沉默了好久。
桃瑞丝便也没再出声，只是缩在他的怀里，感受着穿透单薄的衣料传递而来的冰凉体温。
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裹挟着桃瑞丝的力道终于松了下来，位置更高的阿尔也窸窸窣窣的蜷起身子缓慢地下移，到最后，反而像是他的桃瑞丝拥住了。
从一个主导者的身份化为了被动。
“所以，你也不喜欢我的是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哀伤极了。
这让桃瑞丝感到奇怪，明明他对自己并没有所谓的“爱意”，但此刻她又好像感受到了他被自己拒绝后真切的悲恸。
这样的姿势和角度之下，桃瑞丝是没法看到阿尔的表情的，因此，她也无从得知这样的哀切是否是他的伪装。
不过桃瑞丝更愿意相信这是他的真情流露，因为她实在不愿承认这么笨拙的傻乎乎的阿尔本质上是那样的狡黠。
“我......”
她启唇，才飘出最简单的一个音节，下一秒，一只手就稳稳的将她的下半张脸覆盖。
“不要说了。”他的嗓音有些奇异的哽咽。
她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了自己的掌心，有些潮湿，让阿尔又多了几分说不清也辨不明的烦躁和苦闷。
“你刚刚说的那些，我都没怎么听懂。”他吸了吸鼻子，好像更伤心了，但这也丝毫不影响他接下来说出任性无比又固执的话语，“但是我不想听你说你不喜欢我。”
桃瑞丝没有言语，或许仅仅是因为被他的手钳制着无法诉说。
手掌下的呼吸没有哪怕一节拍的错乱，依然那样平稳，这让阿尔心头异样的难受加重。
“我......我好像是真的喝醉了。”
像是某种妥协的信号，桃瑞丝脸上覆着的那只隐隐发颤的手终于被拿开。
“你说的对，酒精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低声说。
屋外银月的光辉洒落，也渗进了没来得及点灯的房间里。
桃瑞丝垂着眸盯着他散发着浅淡光泽的长发，嘴唇翕动着最后也只是叹息一般说出，“是啊，酒精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抬手摸了摸他顺滑柔软的头发，声音软了下来，“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瑟缩在她怀里的阿尔缓慢的抬起脸，浅色的瞳孔此刻看着却有些幽深，“你会生我的气吗？”
桃瑞丝不明白他这样不安的猜想从何而来，便果断地否认道，“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那......那你以后会讨厌我吗？”阿尔又期期艾艾地问道。
“当然不会。”桃瑞丝手上的动作没有片刻的停顿，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他的头发。
阿尔又没说话了，他今晚沉默的次数格外的多。
一片难言的静谧弥漫着，又像是隐隐压抑着什么不可名状的情愫。
直到屋外的圆月终于飘离了盘旋的云雾，一瞬间有更多皎洁的月光倾撒而入，将半明半暗的房间填满。
这时，桃瑞丝才听见阿尔“嗯”了一声。
短促的音节，听不出有多余的情绪，他低埋的脸颊也让桃瑞丝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于是桃瑞丝也什么都不愿多想，磨蹭着从他的身边抽离开来。
就连离开的动作也不愿弄大，深怕又伤到阿尔那颗脆弱的少男心——虽然应该已经伤透了。
“我也该回房间休息了。”
阿尔本能的伸手去挽留她，触手也在一瞬间紧紧缠上了她的四肢，直到听她这么说完，才慢吞吞的又把她松开了。
桃瑞丝轻轻巧巧的落到了地面，将衣裙的褶皱抚顺开来，才提起脚尖往门口走去，“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不打扰了。”
话音落下，桃瑞丝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阿尔的神情。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样官方的，毫无人情味的套词，就像是两个根本不怎么熟的人终于分开，反而有些如释重负的意味。
脑内的神经绷紧，桃瑞丝闷头走到了门口。
在此期间阿尔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蜷缩在床上，仅仅占据着床铺的那一小块位置。
知道桃瑞丝即将合上门，门轴吱呀吱呀的声音被无限拉长，他才骤然出声。
“小桃——”
捏着门框的手指忽的颤了一下，桃瑞丝抬起眸，看着阿尔翻了个身，那双微微发亮的眼眸望了过来。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眸中盈盈的水光晃动。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