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白芷的瞳仁剧烈收缩了一番, 她莫名觉得寒凉,蜷缩起手脚,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 卷进了两个权宦的争斗中。
美眸流转, 她生了顾虑, 若自己搅和进李犇的事, 一旦遭其余孽报复,她小小宫嫔定然比沈煜首当其冲。
白芷索性问道:“您既然想到他会ʟᴇxɪ坏事,怎不现在就发落了他?”
沈煜偏头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娘娘当李犇如您一般?蠢到分不清铃铛和软玉?他拎得清利害, 圣上因刘德全的事迁怒了他不假,可也没下旨把他如何, 如今他跟个狗皮膏药一般跪在承阳宫门口,您要我当着众人的面毒死他?”
他面色凉薄,目光森然, 眼神一瞬变得遥远,似是想到了什么:“哦, 娘娘是巴不得臣与李犇两败俱伤,您好坐享渔翁之利?”沈煜眸光一凛,“做梦!”
她心底的算盘声还是没逃过他的耳朵, 白芷蓦地红了脸, 柔声求饶:“岂敢,我对厂公亦是关心则乱。”
这话沈煜很是受用, 但此人属狐狸, 终究没将全部打算告知于她, 他摆起一副阖眸养神的模样, 白芷只得“浅尝辄止”。
既然没旁的选择, 她为自保,只好与沈煜同进退。初次谋算一个人的性命,让她背脊寒凉,而沈煜面色如常,白芷不禁猜想,他算计父亲的时候,大抵也是这般冷静。
好在,这次的敌人是李犇,他并不无辜,她能狠得下心,可若有朝一日,换做了忠良,她又该如何自处。
心头的伤被扯去硬痂,可悲,她到底是清流嫡女,做不到泯灭良知,深觉蛰伏在他身边不是长久之计,得尽快把堂妹与父母救出来。
回到揽月轩,白芷辗转反侧,思量李犇会如何构陷,耳畔不觉响起那夜在小舟上,沈煜笑意暧昧,对她道:“半夜时分,掩人耳目,臣是孤男,娘娘是寡女,您会怎么以为呢?”
她心虚,若李犇真攥住这个把柄,倒也算不得……构陷。但白芷很快把此念赶走,圣上曾亲口说过太监算不得男人,可见不会因此起疑。
沉沉睡了许久,耳畔隐约传来喧闹声,她强撑起眼皮,半晌才分辨出,是宫女们起了争执。
白芷披衣贴近屋门细听,原是圣上派人往各宫送了新制的胭脂水粉,好让嫔妃们明日观戏都盛装打扮。
眼下初桃不在,有人想把东西抢着呈给白芷,办一件长脸的差事。
那个宫女趾高气扬道:“这些本就是我先接下的,怎么我就不配往娘娘屋里送?”
有人厉声驳她:“论资历!我比你入宫还早两年!初桃姑姑既在小厨房忙碌抽不开身,你们就得听我的!”
前面的也不肯相让,抬高了嗓门:“资历算个屁!自己犯懒不肯早起,错过了差事就是活该!”
双方争执不下,喧嚣声愈渐鼎沸,余下的几人越劝越乱。半晌,终有一个声音,稚嫩却坚定道:“姐姐们的道理并不是娘娘的道理,娘娘从前只让初桃姑姑一个人进屋服侍,你们若为着抢功进去,只会冒犯了娘娘。”
反应快的已冲她骂道:“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谁不知道你最爱巴结人!初桃姑姑脚受伤的时候,你最殷勤!我看你是想拖到初桃姑姑回来,把这差事分给你吧!”
此言一出,附和声众多,所有人的矛盾转瞬对准了她。
而她并不畏惧:“姐姐慎言!我只知道揽月轩的主子是容嫔娘娘,娘娘不喜欢旁人进屋,这便是规矩!”
这话落进白芷耳中,暖人心肠,这是揽月轩里唯一一个把她的喜好挂在心尖的人,年岁不大有胆有识,她更是心生怜爱。
白芷听闻众人已有动手的意图,正欲出声训斥,幸而初桃已赶了来,众人当即噤了声。
初桃冷脸的模样像半个沈煜,她们嚣张的气焰悉数湮灭,恰如霜打的茄子。
眼见初桃便要带她们下去领罚,白芷忙拿捏着主位娘娘的口吻,故作深沉道:“且慢,有一个小丫头没闹事,你领她进来。”
白芷端坐在罗汉榻前,见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初桃手中的托盘是清粥小菜,小宫女则端着胭脂水粉。
她瘦小单薄,手腕子细的可怜,脸深深埋着,身在初桃身后对自己恭敬行礼。
这孩子心直口快,又守规矩,应是受了许多冷眼,白芷感同身受,忙让她起身,道:“你敢顶撞她们,胆子倒是不小。”
芸芝青涩又拘谨,支吾了半天,道:“奴、奴婢没、没想那么多。”
初桃边伺候白芷用膳,边道:“回禀娘娘,奴婢前阵子腿脚不便,正是芸芝前后帮衬。奴婢觉得她做事踏实,本想带她来娘娘跟前,可这孩子却说这只是她分内的事,不值得叨扰娘娘。”
初桃是宫中老人,连她也赞的人,白芷更是高看一眼,实则她亦早想再选个称心的人服侍。
白芷微微一笑:“初桃操持上下,很是辛苦,芸芝日后跟着本宫,也算为初桃分忧。”
芸芝万份惊喜,又很是惶恐,忙连连叩头:“奴婢多谢娘娘!也多谢姑姑!”
她磕头如捣蒜,笨拙的模样倒是可爱,白芷更是喜欢,瞧她衣着朴素,配不上眼下的地位,便对初桃道:“一会儿给她领套新衣服,再去本宫的妆匣里取那根和田玉簪给她戴上。”
芸芝是否可堪大用,白芷还需时日细察。